燕安皇城內的暗夜使衙門中,柔兒坐在一張桌子前,俏臉上滿是怒意。
她早已查清一個月前傷了高璐的人是誰,卻是無計可施。
暗夜使雖有監察百官之權,但也僅限於監察與搜集罪證,若是要乾臟活,也得鴻帝下令才可。
那傷了高璐之人的凶徒,卻是都水使的兒子,以柔兒的職位,根本動不了他。
莫說她,就連她師父許永茂都沒這個能耐。
不過,柔兒在聽說那何書晏又在鶴留灣行凶,被人燙成重傷將死,心中那口惡氣才稍稍緩和了些。
但又聽說兩日前,都水使為何書晏報仇,居然先將豐邑縣衙砸了,而後又調了五十水卒去鶴留灣,差點將小茹姑娘抓走,這又讓她心裡的那口惡氣上來了。
柔兒動不了何允謙,但是身為暗夜使要弄一個人太容易了。
柔兒安排了人手前往濟州都水監衙門,監視與探查都水監衙門,隻要抓著何允謙有一點貪墨的證據,便可無限放大。
漕運乃油水豐厚之地,柔兒不信像何允謙這種人會兩袖清風。
另一邊,柔兒又將何允謙私調水卒之事,寫了密信呈了上去。
這封密信完全是以暗夜使的角度寫的,既沒有誇大,也沒有刻意誣陷,不過其中過程的順序調轉了一下。
比如,何允謙與昭華郡主先砸的豐邑縣衙,而後領的水卒去的鶴留灣,被寫成了何允謙領著水卒砸縣衙。
彆小看這其中差彆,砸縣衙與帶兵砸縣衙的區彆大了去了,若往大了說,那就是目無王法,有謀反之嫌,今日敢砸縣衙,明日就敢砸大理寺,後日就敢…
這種事,若經過言官的加持,威力不可小視。
密信是呈上去了,但卻沒一點浪花。
這時,一隻灰色的信鴿從窗口飛了進來,落在柔兒的桌子上。
柔兒拿起鴿子,從其腳踝上的竹筒中取出一張紙條來,上麵歪歪扭扭的寫著一行小字:民不以言獲罪。
“這是什麼鬼?”柔兒看著這六個字,摸不著頭腦。
兩日前,小茹在杜青家中找著柔兒,遞給她一張紙條,隻說讓她幫忙傳去豐西府天水州驛館。
如今天水州傳回來了信,柔兒雖看不懂其意,但她相信上官沅芷與小茹定是懂的。
柔兒匆匆告了假,騎了快馬趕往鶴留灣。
“民不以言獲罪?”上官沅芷拿著紙條輕聲嘀咕,目光看向柔兒:“就這?沒有其他?”
“沒有,就這麼一句話。”柔兒搖搖頭,見得上官沅芷也不明其意,不禁也有些懵。
“冬梅,去將小茹叫來。”
上官沅芷想了想,薑遠不會寫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回來,其中定然有深意,隻是她與柔兒都看不懂罷了。
不多時,小茹推門進了書房,卻是見得柔兒也在,喜道:“柔兒姑娘,我家公子可是回信了?”
柔兒點點頭:“侯爺回信了,我與夫人看不懂其意。”
上官沅芷將手中的紙條遞於小茹:“妹妹,你且看看。”
小茹接過紙條看了一遍,柳眉微皺:“民不以言獲罪?公子這是什麼意思?”
上官沅芷與柔兒見小茹眉頭緊鎖,問道:“妹妹,你也不知其意麼?”
小茹看著手中的紙條,心中似是隱隱捕捉到了什麼,卻一時間又想不透,連上官沅芷的問話都沒聽進去。
“唉,夫君也真是的,就不能寫得明白點麼!就寫六個字,讓人怎麼猜。”
上官沅芷很是無奈,她知道薑遠肯定有法子,但傳回這麼一個謎語,讓人怎麼猜。
小茹沉思著,突然想起這次之事,不是與上回薑遠打李隨風差不多麼。
“姐姐,柔兒姑娘,我知道公子的計策了!”小茹眼睛一亮,喜道。
“哦?是什麼?”上官沅芷與柔兒齊聲問道。
“公子是說…”小茹將自己的猜想說了一遍。
上官沅芷與柔兒皆覺不可思議,原來還可以這麼玩。
上官沅芷想了想,又有些擔心:“三日後就是大朝會,來得及麼?”
小茹朝屋外看了看天色:“時間的確有些緊,但還有三日可行,應是來得及。”
“好!那妹妹即刻去辦!”上官沅芷沉聲道:
“三日後,你與那清寧隨我去皇城,若有需要,我會上奏陛下,讓你們上殿對質。”
小茹聞言不禁有些發怵,鴻帝她倒是見過數次了,但大朝會上金殿,這哪是她一個普通女子能去的。
大周律禮製所定,即便是官員命婦,也不得隨意進宮上殿,若真有事所求,命婦上金殿也需先遞奏表,經中書省、門下省審核後,帝王核準,方可上金殿。
民間女子若非要上金殿,比如要告禦狀喊冤什麼的,則需在宮門外擊登聞鼓。
這鼓也不是那麼好敲的,先笞二十,若是挨得住,金吾衛便會接了狀紙,再轉交尚書省等等一大堆的流程。
總之,帝王不是那麼好見的。
上官沅芷不同於一般的官員家的命婦,她是鄉主,若有必要也是能直接上金殿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