薑遠籠著袍袖目送著罵罵咧咧的萬啟明遠去,突然發現一個問題,自己的腦子好像也缺了根弦。
為何不蹭萬啟明的馬車一起回鶴留灣呢?這不是順道麼?
萬啟明的馬車已去得許遠,再想叫停已是沒有可能,不由得垂頭喪氣,耷拉著腦袋往城門處走。
梁國公府倒是還有馬車,不過那是他娘親薑鄭氏的,薑遠若是趕走了,還得讓人給送回來,實是有些麻煩。
薑遠想了想,準備去城門口看看能不能搭個順風車。
薑遠穿著一身侯爺袍服,與文益收站在城門口東張西望,進出城的車馬與行人倒是極多。
但出城的車馬大多都是載滿貨物的商隊,根本就沒有多餘的空車。
薑遠等了許久都沒能搭上車,正準備讓文益收回梁國公府將,薑鄭氏的馬車趕出來算了。
卻正好見到一個老漢趕著一輛牛車出城,連忙攔住。
趕車的老漢見得穿著大紅色官服的薑遠,與一個穿著皮甲提著刀,還瞎了一隻眼的中年漢子攔車,頓時嚇了一跳。
趕車老漢滿臉惶恐之色,跳下車來拱手作揖:“這位大老爺,何故攔小老兒去路?”
薑遠露了個柔和的笑,也拱手還禮:“老丈,敢問往何處去?”
趕車老漢連忙應道:“小老兒回小李莊,不知大人有甚事?”
薑遠聞言一喜,小李莊不就是小茹的那五個莊子之一麼,與鶴留灣倒是順了大半的路。
薑遠又拱手道:“老丈勿慌,我們是鶴留灣的,可否順路載我們一程?”
趕車老漢聞言,抬起頭來細細打量了一番薑遠,麵色一喜,連忙又作揖:“您可是豐邑侯?”
薑遠奇聲問道:“正是!老丈認識我?”
趕車老漢躬身道:“小老兒以前未曾見過侯爺,但小老兒家中有一子在鶴留灣乾活,多有受您的恩惠。”
薑遠心下了然,鶴留灣招民夫最多的時候,能有上萬人,附近十裡八鄉的青壯都有去乾過活。
薑遠笑問道:“原來如此,不知老丈可否載我們二人一程?”
趕車老漢有些不好意思:“侯爺能坐小老兒的牛車,是小老兒的榮幸,隻是俺這車臟了些。”
薑遠擺手道:“無妨事,衣服臟了洗過便可,沒什麼大不了。”
“委屈侯爺了。”
趕車老漢說著,扯了自己的衣袖在板車上擦了又擦後,這才請薑遠與文益收上車。
待得二人坐好,趕車老漢才一揮長鞭在拉車的大水牛的屁股上輕揮了一下,驅著牛車緩慢前行。
牛車自是沒有馬車快,且因為官道路麵不好,坐在上麵搖搖晃晃的。
薑遠手搭在膝上,看著官道兩旁緩慢倒退的景色,竟有種坐敞篷觀光車的感覺。
牛車行了十來裡,路麵變得越發的坎坷起來,牛車的車輪時不時卡在小土坑裡。
幸好水牛力氣大,倒也不用薑遠等人下來推車。
因為晴了十來天的原因,官道上積滿了灰塵,一些行得快的車馬駛過,揚起大片塵土,又被初冬的風一吹,弄得薑遠與文益收灰頭土臉。
“這路也該修了。”
薑遠歎息著自語了一聲。
早在去年,薑遠就說要發動鄉紳富戶同修這條路,但後來因為諸事繁雜,一直擱置至今。
伍禹銘捐的那一千兩銀子,也在薑遠的小寶庫中蒙了一層的灰。
現在雖然也有許多事等著薑遠忙,但除去了太子這個禍害後,薑遠覺得心頭的壓力大減,不用處處防備著,也是時侯抽出時間來整一整這條路了。
鶴留灣將來要建成一個集商業與大學城的繁華之地,沒有一條好路是萬萬不行的。
趕車的老漢回頭看了一眼薑遠,嘴巴動了動,欲言又止。
薑遠見狀,笑問道:“老丈,可是有話想說?”
趕車老漢聞言蠕了蠕嘴:
“侯爺,您有所不知,前些年京兆府也曾征過謠役,還讓俺們募捐銀錢,俺們自帶乾糧又出工又出力,最後還是沒修成,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,難啊。”
趕車老漢話裡有話,薑遠豈會聽不出來,笑了笑也不便答話。
有些事連底層百姓都能猜得到,薑遠豈會想不到。
薑遠笑了笑,似在對駕車老漢說,也似在對自己說:“能修好的,今年或明年定會修好。”
趕車老漢也笑了笑,卻也不再這事上多言,他活了幾十歲,什麼話該說不該說,還是分得清的,隻道:
“侯爺,再往前幾裡就稍平坦了。”
果然,又行得數裡後,路麵平坦了許多,官道兩旁皆是收割後的麥田,視野也開闊起來,風中夾帶的飛塵也少了些許。
薑遠看著一望無垠的麥田,心情舒暢了許多,微風吹動額角的發絲,微涼之中帶著一絲爽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