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言難儘,那五個莊子,比當初的鶴留灣還不如,有些人家四五口人,就一條長褲,誰出門誰穿。
咱們要是將那些莊子推了建工業園,那些百姓怎麼辦?那些茅草屋,是他們最值錢的家底了。”
薑遠聞言摸了摸下巴:“不至於啊,那些莊子有許多人在我鶴留灣乾活,怎會這般?”
萬啟明道:“您這鶴留灣剛開建時,那些莊子裡確實有許多人來此乾活。
但現在,鶴留灣的民夫隻剩得二千來人,還大多是有手藝的才能留下。
再者,朝庭賦稅也不輕,百姓耕種租田要交租,租牛租犁也要給錢,田賦稅、丁口稅,架間稅,除去這些,哪還有多少剩餘。
您以為都像鶴留灣,租子收得少麼。”
薑遠輕歎了一口氣,想了想:“萬兄,隨我再去一趟,我現場看看情況。”
薑遠原以為讓萬啟明去接收完後,將那五個莊子規劃出來就行了,現在看來是自己想簡單了。
萬啟明點點頭:“下官此來也是想讓侯爺親自去看看,下官也初步畫出了規劃圖紙,正好與您商討一番。”
薑遠也不耽擱,讓文益收套了馬車,領著十來個護衛,徑直往壯元溪下遊而去。
薑遠最先到達的,是離鶴留灣不過十裡的小李莊,果然如萬啟明所說,這莊子比當初的鶴留灣還糟糕。
村中房屋破破爛爛,村道極其狹窄。
由於是冬季,田間已無活計可乾,一些村民攏著衣袖蹲在牆角曬太陽捉虱子跳蚤,臉上也沒有太多表情。
而且這村道中,並不像以前的鶴留灣那般,牲畜屎尿橫流,反而異常乾燥。
這說明村裡沒什麼人養牲畜,因為實在太窮了。
薑遠一行人進得村中,那些曬太陽的村民見得他們鮮衣怒馬,又有帶刀護衛,皆往牆角縮了縮,根本不敢抬頭看。
薑遠見狀,連忙將馬車停在村口,與萬啟明徒步而入,隻帶了文益收與三喜兩個護衛。
“哎呀,那不是豐邑侯麼!”
有膽大的村民抬起頭來偷看一眼,見得領頭的那個穿著極為普通的青年,不正是鶴留灣的豐邑侯麼?
一眾曬太陽的村民抬起頭來一看,見得果然是豐邑侯薑遠,紛紛站起身來。
薑遠也笑著打招呼:“鄉親們好,曬太陽呢?”
這些村民見得薑遠主動打招呼,連忙躬了身行禮。
有幾個心思活的村民膽怯的問道:“侯爺,您來俺們莊,是不是又要招民夫了?”
也有村民討好的說道:“侯爺,您若是要招民夫,不必親來,隻要遞個信,俺們一準去!”
薑遠笑嗬嗬的應道:“今日本侯不是來招民夫的,就是來看看大家。”
一眾村民聽得不招民夫,不由得有些失望,這個冬天若沒有點收入,那就難熬了。
這時一個老漢擠進人群中,見得是薑遠,喜道:“侯爺您怎的來了?”
薑遠見到這老漢,也是一喜,這不是那日趕牛車那老漢麼。
薑遠笑道:“原本是您老人家,那日您載我等一程,多謝了。”
老漢咧著沒幾顆牙的嘴笑道:“小老兒姓李,您叫我李老漢就行,那日能載侯爺,是小老兒之榮幸。
不知侯爺今日此來,有何事?”
“我來看看咱們莊的情況。”
薑遠說著就要往牆根下蹲,李老漢見狀,忙道:
“侯爺不可,您是尊貴之身,怎可…怎可蹲牆角!可去小老兒家中一坐,您想了解何事,小老兒知無不言。”
薑遠卻是徑直蹲了下來,笑道:“那有什麼,冬天曬曬太陽正好。”
一眾村民見得薑遠攏了袖子蹲在自己身旁,絲毫沒有侯爺的架子,也不再似先前那般拘謹。
萬啟明見得薑遠都不顧形象,他又有什麼好顧忌的,出仕前他也是窮苦人家的孩子。
於是,兩個官老爺與一眾穿得破破爛爛的村民,一起蹲在牆角曬著太陽,聊得熱火朝天。
薑遠問道:“你們想來都知道了,咱這莊子與附近四個莊子都是昭寧公主的封地了吧?”
李老漢與一眾村民齊點頭:“這位萬大人來說過了,隻是…小老兒有句話不知道當問不當問。”
薑遠笑道:“大家有什麼話都可以說嘛,今日彆當我是侯爺,想說啥就說啥。”
李老漢抿了抿嘴:“侯爺,您看咱莊子裡的人家,雖然有您的照應,但也還是度日艱難。
昭寧公主是您的夫人,您能不能多開幾個磚廠,讓咱莊的人有點活乾。”
李老漢說完,又覺自己的要求過分了,連忙低下頭去。
另一個村民也小聲道:“侯爺,您不知道,咱們莊是真的快活不下去了,特彆是像這冬天更難熬。
幸得侯爺到了鶴留灣後,開了壯元山讓俺們可以去伐柴,冬天倒是沒凍死過人了,但還是吃不上飯。”
這些村民也有些心思,鶴留灣與這裡不過十裡之遙,看看人家莊子裡的村民過得是什麼日子。
再看看自己過的日子,還得靠挖野菜度日,孩子常常餓得哇哇大哭。
鶴留灣簡直就是天堂,這些村民做夢都想過上那樣的日子。
薑遠見得一眾村民希冀的看著自己,笑了笑說道:“大家何必去鶴留灣找活乾,咱們就在本莊乾嘛。”
眾村民眼睛一亮,急聲問道:“侯爺,您是要將磚廠開到俺們村?”
薑遠搖了搖頭,掏出輿圖來細看起來。
一眾村民見薑遠搖頭不語,不由得又失望起來。
薑遠仔細看了一遍輿圖,突然說道:“本侯打算,將所有的工坊搬過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