薑遠與鴻帝等人說完正事,又安排了酒席,並親自去先生住宿區的其他小院請人。
這幾個月間,伍禹銘與謝宏淵先後邀來十幾位大儒,或在算章方麵頗有研究的老先生。
這些大儒派頭極大,但卻都是些有大學問的人,薑遠在這些人麵前,半點不敢端侯爺的架子。
這麼多老頭聚在一起,最高興的當屬鴻帝,在這書院中可比在福壽宮裡快活多了。
福壽宮中的歌舞佳肴再好,卻是沒有什麼生氣,任何人見到他永遠是畢恭畢敬,彎著腰倒退著走路。
在這書院中就不一樣了,他閒著無聊時可以與伍禹銘討論一番治國之道。
也可以與謝宏淵,在桃樹下支個棋攤,一邊喝茶一邊下棋,輸贏全看下棋的水平,沒有人會故意讓著他。
來書院住了一個月,本是走路都需要人扶著的,如今卻是漸漸好了起來,蒼老的臉上也有了幾分紅潤之色。
薑遠端著酒杯四下亂竄,因實在受不了被伍禹銘邀請來的那些老家夥們的考較,隨便吃了些酒飯便溜了。
而小茹則儘足了女兒的孝道,陪在鴻帝身邊,幫他剔魚刺,倒酒什麼的。
同樣偷溜出來的還有萬啟明,在這先生住宿區裡,他官兒最小,輩份最低。
再者,他又是一個搞格物的,對子史經集雖然也極熟,但又怎敵得過那些老頭子。
那些老頭一邊誇他年輕有為,一邊明裡暗裡的考他,這誰受得了。
此時小雨暫時停歇了,薑遠與萬啟明在書院裡隨意散步閒聊著。
薑遠隨口問道:“萬兄,已過了三個月了,工業園建得如何了?”
萬啟明攏著袍袖,一揚腳將路上的一顆小石子踢出去許遠:
“進展還算順利,地基已經打好,高爐也在建了,要全建好至少還需幾個月。
難的是水壩,此時已至春季,再過兩個月就是汛期,工期極緊,若是不在梅雨季節前完工,怕是要等到秋季了。”
薑遠點點頭:“水壩其實可以緩一緩,等過了雨季再建,先建煉鋼坊主體吧。”
萬啟明偏過頭問道:“你呢,明輪船造得如何了?”
薑遠笑道:“樣船下水了,就等你的煉鋼坊出鋼了。”
萬啟明突然感慨了一聲:“明淵,我若不是結識了你,我這一生估計也就那樣了,在工部拿著每年二三十兩的俸祿,坐等老死。”
薑遠背著手望著不遠處的狀元山,突然笑道:“下回我去你家,你不會再用茅草給我泡茶了吧?”
萬啟明聞言一愣,隨即便紅了臉:“你…你知道了?”
薑遠哈哈笑道:“你泡那所謂的茅尖時,我就知道了。”
萬啟明長吐一口氣,隨即也搖頭笑道:“這事,我準備帶進棺材的…”
兩人正隨意閒聊著,卻聽到一陣‘哢擦、哢嚓’的聲音,從一間小彆墅的院子裡傳出。
“誰在磨刀?”
兩人互看了一眼,快步朝那發出聲響的小彆墅走去。
薑遠與萬啟明透過籬笆看向小院,就見得欽天監的靈台郎華玄,穿著單衣挽著袍袖,正抱著一塊木桶大小的玻璃,在磨石上來回打磨。
“這是在做甚?”
萬啟明抓著籬笆伸長了脖子,小聲問道。
薑遠小聲道:“幫我磨天文望遠鏡呢。”
萬啟明訝然的看著薑遠:“他幫你磨?他不是包直笑的學生麼?你開了多少工錢,能讓欽天監的官給你磨這玩意?”
薑遠翻了翻白眼:“那你彆管,又不是讓你磨。”
萬啟明又看看院中的華玄,總感覺哪裡不對勁。
華玄這麼賣力的磨玻璃,怎麼有種熟悉的感覺,萬啟明斜著看向薑遠:
“你莫不是用什麼法子,誆騙他來給你當苦力吧?我感覺他現在的樣子,與我以前給你乾活時那麼相似呢。”
薑遠連忙止住萬啟明的這種想法,若是讓他想明白了,以後上哪找他這麼好的牛馬:
“瞎說什麼呢,他這是為了實踐出真理、在做學問,咱彆打攪人家做學問,走了!”
薑遠不由分說,拉著萬啟明便走。
萬啟明摸著腦袋越想越不對勁,華玄現在這個狀態,不就像他剛來鶴留灣建新村時的樣子一模一樣麼。
不過,萬啟明很快便被轉移了注意力,一個背著藥箱的俏麗女子,正站在一棵落英繽紛的桃樹下,安安靜靜的看著萬啟明與薑遠。
“哎呀,這不是鐘瑤大夫麼!”
薑遠老遠便拱了手:“鐘大夫,可是來我書院做駐院大夫的?還是來尋萬兄的?”
鐘瑤大大方方的行了禮:“小女子見過侯爺,小女子此來,是尋初之的。”
薑遠聞言轉頭看看俊臉微紅的萬啟明,又看看鐘瑤:“喲,都稱呼初之了,不得了。”
初之是萬啟明的字,鐘瑤連字都叫上了,這就很不一般了。
萬啟明快步向前,接過鐘瑤肩上挎著的藥箱,柔聲問道:“你怎麼來了。”
鐘瑤柔柔一笑:“你不去找我,還不許我來找你麼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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萬啟明小聲道:“我最近太忙。”
鐘瑤不理萬啟明,朝薑遠又行了禮:“侯爺,小女子的爺爺要見子初,若無他的事話…”
薑遠連忙道:“這莫不成要定親了,快去快去。”
鐘瑤麵色一紅,微低了頭:“那我們就先告辭了。”
薑遠揮著手相送,暗道萬啟明這書呆子挺牛,不但將佳人追到了手,且隻三四個月就與鐘瑤談婚論嫁了。
“我就隻離開了三個月,好像錯過了一萬件事啊。”
薑遠摸著鼻子自語著,守門的張傑拄著拐杖快速走來:“東家,有拜帖。”
薑遠快步迎上張傑:“誰的拜帖?”
張傑將拜帖遞給薑遠:“來人自稱是江南蘇逸塵。”
薑遠聞言一喜,接了拜帖也不看:“人在哪?”
“在門房呢!”
薑遠邁了步子就往門房跑,也不怪他這麼心急,去年春耕時,薑遠就讓南下買牛的沈有三,給蘇逸塵捎了信去。
可是一年過去了,蘇逸塵沒有半點音訊。
“蘇兄!”
薑遠老遠就見得門房外站著一個穿著文士長衫,佩著文士劍的青年,不是蘇逸塵又是誰。
蘇逸塵見得薑遠快步奔來,也是大喜:“薑將軍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