變故來的如此突然,薑遠瞬間反應過來,傾身向前,一把抓向趙欣的手。
但還是晚了一步,那把匕首已然紮進趙欣的心口,鋒利的刃身已紮進去一小半。
“你這是做什麼!”
薑遠死死的抓著趙欣的手,不讓那匕首再進一分。
鮮血隨著匕首湧了出來,將趙欣的胸口衣衫染得通紅。
薑遠也不敢拔那匕首,半抱著趙欣,怒吼道:“何至如此!何至如此!”
趙欣躺在薑遠的懷裡,纖手緊緊的抓著薑遠的手:“你…看那月季…”
薑遠回頭,看著那株月季在風中搖晃,想是風大了些,吹得枝頭花朵壓了地,花朵之上沾滿了泥土。
趙欣淒然一笑:“苗圃再好,也終究為它擋不住風…我恨自己是女子…而我其實……
隻不過是月季樹上長出的一根多餘的枝條,當年…當年…我本不該來到這世上,是冤孽……無人懂我……我也不想這樣,我想我娘了…”
趙欣的美目漸漸閉上,話語已是有些語無倫次:
“我又恨自己即為女子…為…為何沒有早點遇見你…,若是沒有那件事……
或許我會安心相夫教子…人生最大的遺憾,莫過於在遇見對的人,卻隻能以師徒相稱…”
薑遠死死按住刃身傷口處,不讓血流出來,急聲道:“你彆說話,沒事,為師會救你!”
此時杜青已奔至近前,來不及說任何話,伸手便點了趙欣的幾處穴道。
“你先抱她回房,我去請大夫!”
杜青吩咐了一聲,起身便翻了牆出了府衙。
薑遠抱著趙欣衝至客房,將她輕放在床上,雖然被杜青以點穴功夫止了一些血。
但傷口處,卻仍時不時的流出一些血來,薑遠怎麼也按不住。
而趙欣此時已處於半昏迷狀態了。
即便如此,趙欣依然死死的抓著薑遠的手。
薑遠也沒想到,趙欣竟然如此絕決,刺向自己心口時沒有一點猶豫。
若非薑遠身手敏捷,隻怕這一匕首下去,神仙來了也救不了她。
但現在的情況也不樂觀,薑遠也不知道這一刀有沒有刺中心臟。
若是刺中心臟,以大周的醫療水平,趙欣最終還是個死。
“真他娘的操蛋!”
薑遠煩躁的咒罵了一聲,若是趙欣就這般死在他眼前,他不知道該愧疚還是難過。
“砰…”
客房的房門猛的被推開,穿著甲胄的上官沅芷與黎秋梧、上官雲衝齊齊衝了進來。
“怎會這般!”
上官沅芷見得眼前情形,俏臉緊繃快步上前。
薑遠歎息一聲:“我也沒有想到會這般。”
黎秋梧見得趙欣哪怕昏迷了還抓著薑遠的手,哼道:“她自己要死,便讓她死就好了!”
“不可胡言!”
上官沅芷連忙製止黎秋梧的口無遮攔。
上官雲衝走近床沿看了一眼,見得趙欣麵如金紙,沉聲道:“請最好的大夫來治,她萬不能出事!”
薑遠應道:“杜兄已去請了!”
房內又寂靜下來,所有人的臉色都皆擔憂至極,氣氛壓抑。
黎秋梧雖然嘴上說著趙欣死了才好,那也不過是氣話。
屋內的人都清楚,即便趙欣是自裁,端賢親王若知此事,定然要與薑遠不死不休。
薑遠與趙欣隻是師徒,且她又是隨格物書院的學子而來,不管她在這裡犯了多大的錯,自有宗人府來處置。
但若她死在薑遠懷裡,這就變了性質了,彆說死,受點傷也是不行的。
隻因皇家之女身份太過尊貴。
“真是害人精!”
黎秋梧忍不住又嘟囔了一句,臉上的憂愁之色卻是更重。
上官雲衝老眼中,神色不停變幻:“此時也不是計較其他之時,先保住她的命,還有轉圜的餘地!”
房外又響起急促的腳步聲,杜青肩上背著一個藥箱,右手夾著一個胖老頭。
“大夫請來了!”
杜青手一抖,將胳膊下的老頭穩穩當當的放在地上。
那老郎中使勁的揉著腰,一雙老目怒瞪著杜青,顯然對杜青如此請他的做法極為不滿。
但這老郎中也不敢出聲喝罵,這裡是府衙的後宅,房內又有平叛的將軍,再怒也得忍著。
杜青朝老郎中拱了拱手:“對不住您老人家了,事情緊急之下沒辦法!”
薑遠見得郎中來了,急聲道:“大夫,快快救人,必有重謝!”
老郎中救死扶傷幾十年,也是見過世麵的,倒也不懼穿著甲胄的上官雲衝等人,聽得薑遠的叫聲直奔床前。
“噝…”
老郎中見得心口插著匕首的趙欣,吸了口涼氣。
薑遠連忙給他讓了位置,老郎中伸著頭朝刀口位置仔細看了看,眉頭皺成了川字。
“大夫,還有沒有得救!”
上官沅芷焦急的問道。
老郎中卻是不搭話,伸出三根手指按在趙欣手腕的脈搏之上:“傷者脈搏還算有力,匕首應未傷及心竅!”
薑遠聞言鬆了口氣,拱手道:“大夫,請全力施為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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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但能不能救過來,實屬難說。”
老郎中神色凝重:“老朽先在傷者身上施針,封住她的經脈,先將刀取了再定奪。”
雖然杜青已施過點穴止血之法,但他畢竟不是專業郎中,細活還得專業的人來乾。
老郎中打開藥箱,從裡麵取出一把銀針來,隔著衣衫下針,一雙老手極其穩健。
呼吸之間在趙欣的周身要穴上連施十二針,神奇的是,原本還有些流血的傷口,瞬間便停了。
老郎中見得血完全止住,對薑遠道:“公子,老朽年邁,這刀由你來取,要快要穩!”
“好!你說如何便如何!”
薑遠伸手握了刀柄,暗吸一口氣,手上一使勁,匕首被拔了出來,帶出的血水濺了他一手。
老郎中接過薑遠手中的匕首,用手指量了量刀刃,鬆了口氣:“匕首若再進得一分,便會傷及心竅,萬幸呐!”
薑遠與上官沅芷等人聽得直冒冷汗,趙欣這是真存了死心,並不是唱的苦肉計。
老郎中又問道:“傷者乃是何人?”
薑遠應道:“您老儘管救治,何須問傷者是誰?診錢少不了你的!”
老郎中搖頭道:“並非老朽多嘴,醫者隻問傷處與病情,但傷者乃女子,傷處不好處理啊!”
薑遠一愣,反應了過來。
大周的禮法極嚴,男性郎中處理女子傷患時也是需要避嫌的,身份越尊貴的傷者更是如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