薑遠也沒料到崔進名這廝是裝暈的,此時暴起發難來得突然,竟然一時間沒有防備。
萬啟明也是大吃一驚,見得崔進名朝自己撲來,剛放下去的刀下意識的抬了起來。
“撲噗…”
一聲脆響,崔進名被萬啟明手中的長刀,從腹部捅入後背穿出。
“爾敢造次!”
與此同時,文益收與洪森的刀也同時刺出,將崔進名的左右肋捅了個對穿。
而崔進名手中握著的匕首,距離萬啟明的胸口還有一拳之遙。
“你們贏了…”
崔進名吐出一口血來,仰天便倒。
薑遠居高臨下的看著崔進名:“你倒是聰明,為免淩遲之刑,尋了這麼個死法。
本侯告訴你一件事,昨夜從萬家村寨後跑出去的人,本侯已命人追上去了,你在奈何橋上等著他們就行。”
崔進名雙眼猛的瞪大了:“你…你早就知…”
話沒說完,崔進名頭一歪,這回是真死了,眼睛睜得極大。
一旁的萬啟明也有些失神,崔進名終是死在了他的手上。
“萬兄,去歸攏村民吧,莫出現誤傷。”
薑遠拍了拍萬啟明的肩,提醒他眼前不是失神發呆的時候。
樊解元早已下了軍令,不棄刀者皆斬。
若是有無辜村民被崔家族人裹挾,難免會生出意外來。
樊解元也連忙朝義字營葉子文下令:
“令將士們仔細甄彆,莫要錯殺無辜!當殺者殺,不得欺辱虐殺,違令者斬!”
萬啟明扔下手中的刀,深吸一口氣後也不做他言,領著禁軍去收攏萬家村的村民。
薑遠站在土圍子之上,回頭往萬家村寨內看去,這才將整個萬家村的全貌收入眼底。
但見這萬家村建在一個巨大的山坳之中,山坳正中建有一座院落疊疊的巨宅。
與其說這是一座府宅,不如說是一個寨中之城,房間院落應在百間之上。
想來這就是崔進名這一支人聚居的宅院了。
在這座巨宅的的四周,遍布著眾多矮小的土石房屋,屋頂蓋的是黑色的石頭片子,與那豪華巨宅形成強烈的反差。
不用多猜,這些矮小的土房,便是萬家村村民住的屋子了。
看這規模,萬家村應不低於五百戶人家。
而山坳兩側的山上,則是密密麻麻,如同蜂巢的孔洞,這些便是煤礦的入口了。
薑遠歎了氣:“這萬家村還真是個寶地,如此多的煤礦,難怪崔進名這廝要在這裡巧取豪奪。
這些煤礦於這裡的村民來說,不是寶藏,而是禍事的根源。”
樊解元聽得薑遠歎氣,笑道:
“這不是一切都結束了麼?
萬大人如今官居四品,又是工部侍郎,他若想將此地侍弄好不是什麼難事。
萬家村村民養大了萬大人,如今換來善果,這裡會成為福地的。”
薑遠點點頭,看著村寨正中的空地上,無數村民朝萬啟明聚集,也頗為感慨。
萬家村的村民在崔進名的欺淩之下,仍養大了萬啟明。
或許當年這些村民,僅是感念萬秀才的仗義而為之,從沒想過要從萬啟明這裡得到什麼回報。
但萬啟明卻日夜記念著這裡的人,這也許就是滴水之恩的善意,終換來了今日脫離苦海的善報。
村正中位置,聚攏而來的村民越來越多,村民們從起初的不敢置信,到真見得萬啟明後,再也控製不住情緒放聲大哭起來。
這是喜極而泣的哭聲,是積壓了二十多年的苦難宣泄,更是控訴崔家惡行的血淚。
“明娃子,你可算回來了…你胡子叔到死都記念著你啊…說你會回來救咱們…可惜他沒等到這一天…”
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嫗緊緊拉著萬啟明的手,泣淚而哭。
“明娃子…你回來了…咱們的苦難終於熬到頭了…你倩妹子被崔自立那個畜牲玷汙,跳礦自儘了…她也沒能等到你啊…”
“明哥…我阿爹阿娘被崔家老三活活打死…你要為我阿爹阿娘報仇啊…”
萬啟明聽得這些話,淚水淌滿了俊臉,屈膝一跪:
“鄉親們,是我明娃子回來晚了,若是早回一天,眾鄉親也便少受些苦難,是我對不住你們!”
一眾村民見得萬啟明下跪,連忙來扶。
“明娃子,怎能怪你,都是崔家作的孽!”
“明哥,這些年你一直在接濟我們,沒有你,我們也活不到今天,你切莫如此!”
萬啟明被一眾鄉親扶了起來,抹了把淚:
“如今我請了天命,誅殺崔氏一族,以後咱萬家村再不受他人所欺!
我明娃子在一天,就護我萬家村一天!”
“好!好!我們信你!”
一眾村民又哭又笑,紛紛上前來與萬啟明說話。
萬啟明見得人群後的薑遠與樊解元,連忙分開人群衝上前來,一把抓住薑遠的手:
“明淵!你能不能將崔家大宅中的衣衫布匹交於我來處置!”
薑遠聽得這話,又環視了一圈村民,懂萬啟明的意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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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場的萬家村村民,人人穿得破破爛爛,下雪的天裡,還有許多人光著腳,有的孩子甚至還光著腿。
萬啟明並沒有激動得失去理智,在此刻首先想到的,是為他的鄉親掙些衣衫布匹禦寒過冬。
薑遠咧嘴一笑:“布匹?我哪有見著什麼布匹?老樊,你見著沒?”
樊解元哈哈笑道:“本將軍隻管殺敵,哪管什麼布匹衣衫!
莫說布匹衣衫,就是連個銅板也沒見著,我眼裡隻有軍功!”
兩人一唱一和,萬啟明哪能聽不明白:
“啟明謝過。”
薑遠擺擺手,叫來洪森:“洪校尉,還記得當年咱倆在豐邑縣衙的事麼?”
洪森一聽得這話,眼睛亮了起來,狠狠點頭:
“小的怎會忘記,當年跟著侯爺在苟來喜家撿破爛,這一晃好些年了。”
薑遠咳嗽一聲:“你帶著人過去,將村民們寄放在崔家大宅中的布啊、銀錢什麼的取出來還給村民。
還有,禁軍的陣亡的兄弟,唉,也不能白死。
還有,水軍將士的戰利品那是他們拚死得來的…”
“小的遵命!”
洪森擦了擦嘴角流出來的哈喇子,扭頭就走。
傍晚時分,夏千海領著戶部的官匆匆趕來,看著崔家那座空得耗子都不願住的巨宅,將眼睛揉了一遍又一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