萬家村寨外,水軍兵卒的營地正中燃起熊熊篝火,一眾學武韜部的學子在篝火前列好了隊形。
學子們的臉上皆帶著興奮之色,今日雖說隻是攻擊一個小村寨,且寨破之後沒有遇到太大的抵抗。
但對於他們來說,是實實在在的經曆過沙場了,這是他們人生中的第一戰。
再者,火器在沙場上的應用,也顛覆了他們對傳統戰陣的認知,讓他們大受震撼。
戰事結束後,這些學子有太多的感觸,想要找先生說說殺敵心得什麼的。
但薑遠在村中商議安置村民之事,他們也不好去打擾。
現在薑遠將他們集合,定然是要誇他們之英勇不怯陣了。
學子們不由得人人將腰杆挺得筆直,將身上的皮甲整好,將刀擦拭的乾乾淨淨,臉上帶著藏都藏不住的笑意。
薑遠也未曾卸甲,雖然大冬天的穿著幾十斤重的鐵甲很不舒服,但誰讓他為人師表呢。
“乾得不錯,爾等沒有怯陣。”
薑遠手按著刀柄在學子們的隊列前,緩步走動,身上的魚鱗甲發出悅耳的哢哢聲。
“謝先生讚譽!沙場征戰,勇者勝!”
學子們仰著脖子齊聲大吼。
薑遠笑了笑:“今日之戰,爾等的確勇猛,為師甚尉!當為勇者賞!”
薑遠身後的老兵,當即抱來數壇水酒,又拿來一大摞粗瓷碗,一一發到學子們手中,給每人倒上酒。
薑遠舉了酒碗,喝道:“為爾等之勇,乾!”
“為國征戰,萬死不辭!”
學子們又是一聲齊喝,端了酒碗一口飲儘,儘顯豪邁。
他們剛喝完,文益收等人笑吟吟的抱著酒壇又來倒酒。
“為爾等之勇,乾!”
薑遠又舉了酒碗,說著同樣的話。
學子們又齊喊回應,而後將酒喝乾。
但學子們很快就發現不對勁了,這酒喝起來沒完了,一碗又一碗。
且,薑遠的臉上的笑也漸漸沒了。
到得第四碗酒時,很多學子都有些不勝酒力,臉色通紅了。
薑遠目光掃過一眾學子:
“慶功酒與你們喝了,那就來點彆的!來人!”
勇字營校尉盧義武早在一旁候著了,聞言大聲出列。
薑遠冷喝一聲:“將這些學子摁了,每人三軍棍!即刻行刑!”
薑遠話音一落,從一旁衝出百十水軍兵卒,將一眾學子按倒在地。
學子們頓時懵了,剛才薑遠還誇他們勇猛,轉眼間怎的就變了臉,且還要打他們的軍棍。
“先生責罰,弟子不敢不從!但先生,這是為何啊!”
學子們卻也不掙紮,老老實實的趴在地上,紛紛出聲相問。
薑遠鐵青著臉:“你們還不知道錯在哪麼?!都給我仔細想想!
臨來之前,為師是怎麼跟你們說的?!”
學子們聽得這話,這才想起,薑遠曾命他們與火槍營的兵卒三人為夥,壓陣而行。
他們倒好,寨門一倒,拎了刀跑得比攆兔子的狼還快。
他們倒是沒怯陣,不但沒怯陣,還猛的有點過頭,把軍令忘了。
學子們自知有錯,頓時不敢吭聲,臉上的自豪之色也變成了慚愧。
薑遠端著酒碗飲了一口酒,緩聲道:
“當年,為師在回南關,領五百死士夜襲武威山,將士們令行禁止,該勇時才勇!
即便如此,也隻有一百二十一人僥幸活著回來。
那日他們若都是像你們今日這般,不遵號令,如同散沙,彆說活著回來,出了關就是個死!
這也就是萬家村裡是一群烏合之眾,一衝便散。
若遇上北突人,遇上黨西人,你們還能全身而退麼!
無智而勇,那是莽夫!”
薑遠的話說得極重,如大錘般砸在學子們的心頭。
“弟子知錯!”
學子們的慚愧之色更重,頭緊低著不敢再看薑遠。
薑遠歎了口氣:“爾等有勇猛之心,為師也看在眼裡,也高興!
但身在軍中,錯便是錯,今日不罰你們,為軍紀所不容!”
一眾學子誠懇認錯:“弟子知錯,願受軍紀之罰!”
薑遠將手中的酒碗放下,伸手將自己的甲胄脫了,大聲道:
“爾等犯了軍紀不能輕饒!吾為爾等之師,沒能教好你們,更應受罰!徒之過,師當受之!
為師自罰五軍棍!”
薑遠自撩了衣擺,往地上一趴:“行刑!”
一眾學子大驚,慌忙喊道:“先生不可!都是弟子之錯!”
薑遠道:“為師帶你們出來,你們沒做好,便是為師之錯!”
文益收與一眾護衛見狀,也連聲相勸:“東家,怎可如此!您為侯爺…”
薑遠冷聲道:“侯爺怎麼了?都在軍中,侯爺與士卒無二!來!老文,你來行刑!”
文益收哪肯動,這哪下得去手。
他跟著薑遠走南闖北經事無數,即便在回南關那會,薑遠犯了軍紀,上官重之都不敢打他。
或者說,那時候,薑遠想方設法都要逃脫懲處,絕不肯吃一點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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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今倒好,從不肯吃虧的薑遠,卻為了學子要自罰軍棍。
“廢話少說,動手!”
“先生!不可啊!”
“先生,我等錯了,要打打我們啊!”
薑遠回頭怒視著文益收:“聽令行事!”
文益收也知薑遠已趴了下去,不打是不行了,咬了咬牙,拿過一根軍杖,朝著薑遠的屁股打了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