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又刮起了風,卷著街道上的樹葉打著旋舞動,薑遠手中的刀緩緩往刀鞘外拔。
他本就是來大鬨豐西府的,此時這什麼崔家三少爺正好給了他機會,怎能錯過。
而武韜部的學子,也按申棟梁之命,策馬退後了百步,以他為鋒矢展開陣形。
學子們一臉肅殺之色,手中的長刀緊握,身子微微往前傾,一雙雙冷冽的眼睛緊盯著前方。
他們身下的戰馬打著響鼻,也感覺到了主人的殺意,作出了待發之勢。
“且慢!住手!”
就在薑遠的橫刀即將完全出鞘時,街道的儘頭,又一聲大喝傳來。
一個拄著拐杖的,滿頭銀發,腰杆筆直的老頭,在一群護衛的簇擁之下,出現在要圍攻薑遠的那群漢子身後。
那群拿刀槍的漢子見得這老頭,連忙讓出一條道來,口中齊呼:
“老太爺!”
這老頭不威而怒,看了一眼這群漢子,淡聲道:
“你們這是做什麼!退下!”
這老頭的聲音不高,卻極具威嚴,那群漢子竟不敢吭氣,收了刀兵片刻間退了個精光。
那三少爺見得這老頭,嚎道:
“爺爺,您來的正好,這些濟洲的水軍在此行凶,不僅抓了咱家的人,還殺了咱家的護衛,更將孫兒捅傷…”
白發老頭瞟了一眼倒在街道正中的十幾具屍體。
又看了一眼大腿汨汨冒血,被繩索捆住的三少爺,老臉上卻是波瀾不驚,一雙老眼卻是看向薑遠。
“老朽崔文基,見過大人。”
白發老頭朝薑遠拱手行了一禮,聲音不急不緩。
薑遠暗歎一聲,崔家的襲殺王侯之罪沒了,可惜了。
薑遠將半出的橫刀插了回去,揮手讓葉子文收了刀兵,朝那老頭拱了手:
“崔文基?豐西府崔氏家主?失敬。”
崔文基拄著柺杖,老目灼灼的看著薑遠:
“不知大人身居何職,為何領著濟洲水軍進豐西府城,又當街殺人,又擅拿朝廷命官?”
薑遠笑道:“崔家主一上來就問這麼多問題,本官該先答哪一個?
也罷,便一一與你做答!
第一,本官乃檢校農寺司卿!
第二,本官緝拿住一夥在濟洲境內,劫道殺人的山賊,賊人供述,他們乃你豐西府崔家之護衛。
第三…”
薑遠一指三少爺:“這個蠢貨言本官捉的那些賊人是他的人,又自稱是府衙司戶參軍。
此人卻唆使同黨在這大街之上,欲強行劫走這些匪賊!
本官斷定他雖身有官位,卻養匪為禍,不就是賊首麼?
本官當場剿殺欲劫匪賊之餘黨,拿其賊首,是本官之職責。
這麼說,崔家主可聽懂了?”
“檢校司農寺司卿?”
崔文基老眉一皺,這個官職有些耳生,但似乎好像又聽說過,隻是一時間想不起來了。
這時那三少爺又叫道:
“爺爺,休聽這廝胡說!這廝是汙蔑!什麼劫道殺人,什麼賊首都是他編造的!
他這是仗著他們是濟洲水軍,騎咱崔家脖子上拉屎來了!”
崔文基被三少爺的話打斷了思考,怒瞪三少爺一眼:“閉嘴!”
三少爺還要再叫喊,卻被崔文基狠厲的眼神瞪住了。
崔文基又朝薑遠拱手道:
“原來是檢校司大人,久仰久仰!大人捉拿的這些人,的確是我崔家之人。
但這些人往日裡都很安份,怎會成了山賊土匪?
老夫之孫為朝庭命官,若說他是賊首,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。”
薑遠笑吟吟的看著崔文基:“這就得問問崔家主了。”
崔文基老臉微變:
“大人可有證據?是有人證,還是有物證,還是您捉拿的這些人自已招的?
我崔家行的正坐得端,此中定有誤會也不一定。”
崔文基說著又看向被五花大綁的六爺。
六爺見得崔文基老眼中精光閃動,心下一凜,叫道:
“老太爺冤枉啊,小的們沒有認,小的們是出去打獵,沒有到過濟洲,小的也不知道他們為何一上來就圍山殺人!”
崔文基突然喝道:“崔六,休得狡辯,你沒劫道殺人,檢校大人怎會拿你而不去拿彆人!
說,你們到底乾了這荒唐事沒有,還是被逼得胡亂招供!”
崔六嚎哭道:“真沒有啊老太爺!小的是冤枉的啊!”
薑遠臉帶笑容,就這般看著他們表演,倒是不出聲了。
崔文基一頓拐杖喝道:“崔六,如今已到了府城,你到底乾沒乾,押你去府衙一審便知!
你沒乾,官府不會冤枉你,你若乾了,就老實認了死個痛快!”
崔文基喝罵完崔六,再次朝薑遠拱手:
“檢校大人,這些人犯事與否,自有府衙公斷,您即是水軍將領,不如就將這些人交與府衙吧。
老朽已派人知會府衙熊大人了。
您即帶著將士們入得豐西府城,老朽也當儘點地主之宜。
一會大人交接完畢,還請駕臨寒舍,老朽備些薄酒待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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薑遠哈哈笑道:“崔家主還真是客氣,本官殺了你孫子十幾個護衛,又將你孫子捅了一矛,這些又怎麼說。”
崔基文擺擺手:“我這孫兒愚鈍衝撞了檢校大人,傷了也便傷了,老朽帶他回去自行醫治,大人不必放在心上。
那十幾個護衛,死了也便死了吧。”
薑遠沒想到這老頭還挺厲害,想輕描淡寫就混過去,哪有那麼容易。
崔文基一揮手:“來啊,將這些屍首抬下去,莫礙了檢校大人的眼。”
“慢著!”
薑遠笑了笑:“崔家主好意心領,但這些賊黨的屍首也是證據,豈能輕易抬走!”
崔文基的臉頓時垮了下來,他已經拉下老臉,給足了這什麼檢校大人麵子,這廝竟還張口閉口就是賊黨。
“檢校大人,是否賊黨不是張口說了就算的,還是讓府尹大人來接管為好。
大人從濟洲而來,路途遙遠,不如歇息一番吃杯水酒後,儘早回返。
這天又要下雪,趁著還沒下起來,才好回去啊。”
崔文基老眼中泛起了寒意,言外之意大家互相給個麵子,濟洲的官跑來豐西府撒野,手伸得長了。
薑遠卻裝作聽不懂:
“剛才崔家主也說了,要將這些賊人交與府衙,本官來都來了,便親自將人押過去。”
崔文基哼了聲:“那也無不可!不過,老朽孫兒傷重,可否先交予老朽帶回醫治?”
薑遠挖了挖鼻孔:“崔家主聽不懂麼,你這孫子帶人當街劫搶匪賊,本官懷疑他是賊首,自也要一同押去府衙過審。”
崔文基便是涵養再好,此時也不由得升起怒火來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