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雲驤看完告示,衝著哭泣的彭玉麟放聲大笑。
“彭先生,這下你我賞格相同,也算是難兄難弟了。”
彭玉麟望著神色輕鬆、嬉皮笑臉的蕭雲驤,心中恨意叢生。
“彭家世代忠良,不想卻在彭某這兒玷汙了祖宗名聲,全因你這個王八蛋。”
彭玉麟破口大罵,蕭雲驤卻渾不在意。
他轉身走進帳內,取出兩個馬紮,來到帳門旁,自己拿一個坐下,又遞給地上的彭玉麟一個。
“彭先生,請坐。”
彭玉麟心中激憤難平,今晚來蕭雲驤帳前肆意叫罵,本就懷著求死之心。
所以妻兒跟來,他也未加阻攔。
存了激怒蕭雲驤,讓全家一同赴死的想法。
可看到蕭雲驤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,恰似一拳打在棉花上,弄得情緒不上不下的。
“你想乾什麼?你用奸計陷害我,休想我屈服於你。”
彭玉麟眼神警覺。
“趁著今晚有空,正好和你深入聊聊,解開你的心結。”
蕭雲驤嬉笑著,開始胡說八道。
“這麼大個人了,還哭哭啼啼的,不嫌丟人。”
眼見彭玉麟臉色愈發難看,蕭雲驤趕忙對旁邊彭玉麟的大女兒喊道:
“雪梅,去帳內架子上拿條毛巾來,給你爹擦擦臉。”
經過這段時間,蕭雲驤已了解到彭玉麟的長女叫雪梅,小兒子叫永釗。
彭雪梅聽到蕭雲驤如此親昵的稱呼,臉色不禁泛起紅暈。
但見父親滿臉泥汙淚痕,隻好起身,走進帳內。
不多時,便拿著一條濕毛巾出來。
“坐吧。”
蕭雲驤指著馬紮,對彭玉麟說道。
彭玉麟“哼”了一聲,從地上站起身,接過彭雪梅遞來的毛巾,隨意擦了擦臉。
重重地坐到馬紮上,譏諷道:
“我倒要聽聽你有何高見,莫不是要給彭某講你是哪位神聖下凡,搞你們拜上帝教那一套?”
蕭雲驤收起笑容,神色莊重地問道:
“彭先生,你說我害你做不成忠良,讓祖宗蒙羞。”
“請問你所秉持的‘忠’,是對誰儘忠?”
彭玉麟一怔,沒想到蕭雲驤竟從這個角度發問。
“自然是忠於君王,忠於朝廷。”
幾十年儒家三綱五常的浸染,讓彭玉麟幾乎不假思索便脫口而出。
“無論這個君王是否賢明,這個朝廷是否公正廉潔,都要毫無條件地‘忠’嗎?”
蕭雲驤一改溫和態度,目光直視彭玉麟的眼睛追問。
彭玉麟眼神遊移,沉默不語。
“彭兄,既然你尊崇孔孟,在下不才,記得亞聖在《孟子·離婁下》中講過。”
“‘君之視臣如手足,則臣視君如腹心;君之視臣如犬馬,則臣視君如國人;君之視臣如土芥,則臣視君如寇仇。’”
“對吧?”
“彭兄,倘若你是那種隻顧一己私利,罔顧做人基本道德良知的無恥之徒。”
“像說出‘不作安安餓殍,效尤奮臂螳螂’這話的前明內閣大臣楊嗣昌之流,我半句都不想與你多言,抓住直接一刀砍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