往昔,羅澤南家境貧寒,三個兒子皆餓死,妻子也因悲傷過度離世。
他發跡後,納了一房小妾,生下幼子羅允吉,如今剛滿十歲,自然無法隨他從軍征戰。
唐訓方與羅澤南一樣子嗣稀少,僅有一妻一子,兒子今年八歲。
兩人的家眷皆留在武昌城內,如今西軍攻破武昌,家人生死未卜。
第二日清晨,城外西軍遣信使前來,擔任信使的竟是羅澤南的侄子羅信南。原來,羅信南跟著胡林翼,在荊州降服了西軍。
聽聞羅信南到來,羅澤南和唐訓方命城門守軍將其用吊籃吊入城來,接入府衙,並屏退旁人。
羅信南今年三十一歲,中等身材,性子純真率直。
許是趕路匆忙,儘管春寒料峭,他仍滿頭汗水。
待周圍無人,他從懷中掏出兩封信和兩個信物,分彆遞給羅澤南和唐訓方。
兩人展開信,正是胡林翼的親筆信。
信中詳述了胡林翼自身近況、西軍政策、對蕭雲驤的觀感以及當前局勢分析,明確指出短時間內,襄陽城絕無援軍。
信中勸他們降服西軍,但具體抉擇還得由他們自己決定,語氣平淡,仿佛隻是走個過場。
通篇沒有威脅之詞,隻有利害分析和對西軍、蕭雲驤的認可,還透露出朋友間的擔心。
而信物是兩人妻兒的隨身之物,用以證明身份。
兩人看完信,對視一眼。羅澤南率先問道:“信南,我和義渠在武昌的家人可安好,是否受脅迫虐待?”
羅信南搖頭道:“叔叔,義渠先生,武昌城破前,官文想挾持你們的家眷一起逃出,借此要挾你倆死守襄陽,卻被西軍探子先期保護了起來。”
“官文搜尋無果後,隻得離去。現在他們都在武昌城,安好得很。”
“兩位嬸嬸不識字,又不好托人寫信,就將信物親自交給我,讓我來給兩位言語:‘不要打了,投降吧,犯不著為朝廷,枉送了全家性命。’”
羅澤南聞言,長舒一口氣。又有些氣急,嘟囔道:“她一個婦道人家,懂個啥。”
唐訓方卻是去問羅信南:“胡潤芝信中說西軍優待降服人員,可是真的?”
羅信南答道:“千真萬確。荊州降服的一萬餘兄弟,除自願加入西軍的,其餘經思想教育後,已發放路費放歸,現在估計都在歸家途中了。”
“此事我親眼所見,做不得假。”
羅澤南敏銳的追問:“所謂‘思想教育’,究竟何事?”
羅信南眼神閃爍,避開他的注視:“就是問我們為何打仗、為誰打仗,宣講給窮人分地、做事公平、人人平等的道理。”
羅澤南見他神情,冷哼一聲“你信他們那套了?”
羅信南沉默片刻,倔強回嘴:“誰說有理我就聽誰的!沒有理,靠輩分壓人也不成。”
眼看羅澤南就要發怒,唐訓方連忙勸道:“仲嶽兄,稍安勿躁,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。”
羅澤南轉念一想,覺得唐訓方說得有理,隻得壓住怒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