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璃的眼眶決堤，豆大的淚珠不受控製地滾落。
一顆接著一顆，重重砸在顧白灼的臉上。
那淚水滾燙無比，帶著灼人的溫度，仿佛要穿透皮膚，直直燙進他的心底。
“好，cut！”
導演站在攝像機前，滿臉讚賞，聲音裡透著難掩的興奮，毫不吝嗇地誇讚道：
“楚嫿和孟煜的表演太精彩了！把這段戲的張力和情感都淋漓儘致地展現出來了！”
話音剛落，蘇璃周身氣質陡然一轉，瞬間從角色的悲慟深淵中抽離。
此刻的她，哪還有半分方才哭得肝腸寸斷、愛得痛徹心扉的影子。
仿佛隻是做了一場情緒濃烈的夢，夢醒後便回歸了現實。
蘇璃眨巴著眼睛，把眼眶裡的眼淚儘數逼出。
顧白灼從床榻上起身，動作間還帶著幾分角色的虛弱感。
他從經紀人遞來的手中接過紙巾，沒有絲毫猶豫，旋即朝著蘇璃遞過去，語氣輕柔溫和，宛如春風拂過：
“蘇老師，擦擦吧。”
“好，謝謝。”蘇璃禮貌回應，白皙的手伸出去接紙巾。
這不經意的動作，卻不可避免地蹭到了顧白灼的手心。
他的手掌乾燥且溫熱，掌心的薄繭輕輕摩挲過她的指尖。
那觸感在一瞬間似乎傳遞了彆樣的溫度。
顧白灼依舊保持著戲中的裝扮，發髻高高盤起。
一身大紅喜袍本該是喜慶模樣，可眼下的一片青黑，以及發紫的嘴唇，卻為他添了幾分病弱與憔悴。
下巴和胸前滿是紅褐色的血漿，乾涸的痕跡看著有些觸目驚心。
他望向蘇璃的眼神，幽深得仿佛還未從戲中的情緒裡走出。
沉鬱中又裹挾著絲絲縷縷的溫柔，像是要將人溺斃其中。
蘇璃像是被那目光燙到，下意識地躲開。
垂眸，動作不緊不慢地擦拭著下巴上殘留的血漿。
回想起剛才，顧白灼按照劇情要求噴出的血漿，化作細密的小點，星星點點濺到了她的臉上。
此刻擦拭間，孟煜的結局仿佛又在眼前重現。
……
片場裡人來人往，工作人員、群演們聚在一起，七嘴八舌地討論著。
“顧老師演得也太好了，我都快哭死了，怎麼會有這麼好的男人啊！”
一個年輕的女場務眼眶泛紅，聲音帶著濃濃的哽咽。
“嗚嗚嗚，真不敢想，等劇播出之後，這一集得把多少觀眾虐哭。”
旁邊有人附和著，話語裡滿是對劇集播出效果的期待。
在眾人眼中，顧白灼對角色情感的拿捏堪稱精準，每一個眼神、每一個動作，都將角色的深情與悲慟展現得淋漓儘致。
可隻有顧白灼自己清楚，整部戲，他都在借戲抒情。
此前的他，已不再是那個純粹為藝術而演繹的“演員”。
顧白灼心裡明白，自己當下湧動的情感，早已不隻是戲中人孟煜的情感，其中還夾雜著他難以言說的私人欲望。
不知從何時起，他心底生出了一絲莫名的私心。
總幻想著蘇璃在戲外，也能像劇中吳楚嫿愛孟煜那般愛他。
哪怕，那隻是她對劇中人物情感的投射，對他而言，也是一種奢望中的滿足。
孟煜的愛，是洶湧澎湃、難以抑製的，熾熱得如同燃燒的火焰。
而自己對蘇璃的愛，同樣在心底翻湧。
他狂跳的心臟，便是這份愛意最好的證明。
這對一個“演員”來說，是最糟糕的狀態，是違背職業道德的表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