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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處貧瘠的土地。
稀稀拉拉的枯草在帶著腥味的風中無力搖曳,遠處是如同老人嶙峋脊背般的山巒。
天空同樣是昏沉的。
在一片相對避風的山坳處,散落著幾十座由泥土和碎石壘砌的低矮屋舍,形成了一個小小的人族聚居點,姑且可稱之為村莊。
然而,這裡沒有絲毫的生機,反而籠罩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悲涼與恐懼。
村莊裡幾乎聽不到雞鳴犬吠,也少見孩童奔跑嬉戲。
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草藥味、汗臭味,以及一種屬於疾病和腐爛的不祥氣息。
一些屋舍門口,掛著帶有荊棘的枝條,這是此地人族驅逐疫病邪祟的信物。
時而能看到麵黃肌瘦、眼神麻木的村民,佝僂著身子,提著破舊的瓦罐去遠處一條幾近乾涸的河溝邊取那渾濁的泥水。
他們的臉上刻滿了生活的艱辛與對命運的逆來順受。更多的人則蜷縮在陰暗的屋內,發出痛苦的呻吟。
瘟疫,已經在這片土地上肆虐了許久。缺醫少藥,生存已是艱難,更何況是麵對這等可怕的疾病。
死亡,成了這裡最常見的訪客。
就在這時,村莊那簡陋的入口處,出現了一道身影。
與這片土地的灰暗、貧瘠格格不入。
來人是一位年輕的僧人。
他穿著一襲略顯陳舊的月白色僧衣,卻洗得十分乾淨。腳下是一雙磨得發白的僧鞋,沾滿了遠行的塵土。
他麵容俊朗,眉宇間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慈悲與寧靜,仿佛一泓清泉,能滌蕩世間一切汙濁。
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雙眼睛,清澈、明亮,卻又深邃如古井,蘊含著無儘的智慧與悲憫。
他手中持著一根九環錫杖,杖身古樸,隨著他的行走,錫環相撞,發出清脆而安寧的叮當聲,在這片土地上,顯得格外清晰。
正是金蟬佛子。
“阿彌陀佛。”他低誦一聲佛號,聲音不大,讓附近幾個注意到他,本是麵露警惕與茫然的村民,心神莫名地平靜了幾分。
金蟬沒有猶豫,徑直走向村莊深處。
他所過之處,那清脆的錫杖聲和周身自然散發出的溫和佛光,驅散了些許空氣中的汙穢與壓抑。
他來到村莊中央一片相對空曠的地帶,這裡原本可能是族人集會之處,如今卻堆放著一些雜物,顯得更加破敗。
金蟬停下腳步,他環顧四周,看著那些從破敗門縫中投來的、或好奇、或恐懼、或麻木的眼神。
隨即,他朗聲開口“貧僧金蟬,自遠方而來,途經此地,見眾生疾苦,心中不忍。略通岐黃之術,願儘綿薄之力,為諸位祛除病痛。”
村民們隻是遠遠觀望,竊竊私語,眼中充滿了不信任。在這個生存艱難的時代,陌生往往意味著危險。
金蟬也不急躁,他盤膝坐下,雙手合十,默默誦念經文。
淡淡的金色佛光自他體內散發出來,並不刺眼,卻溫暖而祥和,逐漸籠罩了這片小小的區域。
佛光所及,那彌漫在空氣中的疫病穢氣被淨化了幾分,讓人呼吸都順暢了一些。
終於,一個蜷縮在角落、骨瘦如柴的老婦人,或許是實在忍受不了病痛的折磨,或許是那佛光給了她一絲莫名的勇氣,顫巍巍地爬了過來,用微弱的聲音哀求道:“救……救救我孫子……他快不行了……”
金蟬睜開眼,目光溫和地看著老婦人,點了點頭。他起身,跟隨老婦人來到一間低矮、陰暗的土屋。
屋內,一個約莫七八歲的男孩躺在乾草鋪上,麵色青紫,氣息微弱,渾身滾燙,已是彌留之際。
金蟬俯下身,伸出右手,食指輕輕點在小男孩的眉心。
指尖,一縷蘊含著無限生機與淨化之力的琉璃佛光,緩緩渡入男孩體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