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小時後,西城。
這裡已經開始遠離市中心,地處偏僻,錯落無序的木屋零零碎碎分布著,腳下的青石板道路同樣年久失修,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的痕跡。
生活汙水更是肆意橫流,時不時就會飄來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味。
陳立春看著眼前此景,已經忍不住皺起了眉頭,衣著光鮮亮麗的他何曾來過這種地方。
但還是耐著性子,尋著地標一路找了進去。
三人先後來到一處破敗的院落之外,還未靠近就有叮叮當當的清脆敲打聲音傳來。
邁進門檻後,一處不大的乾淨整潔平地映入眼簾,儘頭處是一座正在熊熊燃燒的火爐。
黑煙滾滾冒出,正有著一道身穿灰色短褂的背影在揮動著鐵錘奮力敲打。
準確來說那其實是被染黑的白色。
似乎是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,那清脆的敲打聲戛然而止。
身影轉過頭來,看著迎麵走來的熟人,麵色一滯,滿是滄桑的臉龐上略顯窘迫。
有一種被同村人發現在外流亡的狼狽樣子。
接著局促的用脖子上掛著的圍巾擦了擦黑煙沾染的臉龐。
他笑得有些拘謹,露出牙齒,“陳兄,真是好久不見。”
陳立春瞥了他一眼,從上到下一番打量,眼中閃過一絲不忍,緊緊皺著眉頭。
“一彆好幾年,你好歹也是一介先天境,為何淪落到來這裡敲打營生了?”
柳武訕訕一笑,眼中閃過一絲黯然。
更有一絲難以啟齒。
嘴角揚起自嘲的弧度。
“當年血氣方剛,也曾招惹過不少仇敵···在一次外出之際不小心中了埋伏,腿落下了病根,沒法再外出。”
他彎腰敲敲褲腿下僵死的小腿。
“但好在早年間在學院裡看過不少鍛造書籍,可以勉強敲打一些低品級的武器營生,不至於被餓死。”
陳立春神色複雜,幽幽一歎。
“早知如此,何必當初,你要是聽我的隨便找一個世家當供奉,一輩子也能衣食無憂,哪兒能落下如此終生殘疾。”
柳武垂下眼瞼,唯有沉默以對。
在天武學院待了幾十年的他會甘心進入一個普通的世家養老嗎?
答案毫無疑問是否定的。
他何嘗不想重新踏入那道大門。
否則也不會外出曆練尋求突破禦空的一線契機,希望學院網開一麵了。
“陳兄,我是由師尊撫養長大的,學院對我來說就是第二個家,我斷然不可能再加入其他的勢力。”
陳立春盯著他一陣,旋即搖頭歎息。
“你還是和當初那般倔強,這點倒是絲毫未變。”
柳武嘴角流露出苦澀的笑容,“就當是誇獎我了,你許久未來,今天上門是專門為了與我敘舊的嗎?”
“當然不是,是我恰巧遇見了你曾經的學員,他們想要見見你,這不我就帶過來了。”
“你,還記得他們嗎?”
陳立春試探著問道,為身後兩人讓開了道路。
然後他就發現自己似乎是問的有些多餘了。
因為在看見他身後兩人的刹那,柳武的視線瞬間就凝固了。
他腮幫子開始顫抖,瞳孔急劇睜大,嘴巴張大到可以吞下一枚鵝蛋,胸腔如抽風機一樣劇烈鼓動,想要說些什麼。
可惜最後卻傳不出一個音節。
“是···是你們?你們真的來了?!”
其中竟是帶著一絲哭腔與委屈,更有難以言述的釋然與心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