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冒昧打擾林前輩與方姑娘休憩，實在是情勢所迫。”
魯大海愁容滿麵，抬手抱拳一揖。
李孟德跟在其後，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方清雪，心中不由得暗歎驚鴻。
此前兩軍對壘時相距甚遠，瞧得不真切；後來方清雪帶傷回無雙城養傷，雖能看出姿容秀麗，卻也隻當是尋常美人。
如今她傷勢儘愈，竟如廣寒仙子般清貴出塵，周身氣韻與世俗女子截然不同，端的是望之如皎月臨空，不敢逼視。
他下意識想起府上管家黎二肥的慘狀——那家夥剛剛犯了寒症，竟至小便失禁不止，大夫斷言已是廢人。
念及黎二肥蜷縮在茅房裡的狼狽模樣，李孟德脊背驟然發寒，忙不迭收回目光，不敢再看方清雪半分。
“哎……”
林軒抬手揉了揉眉心，一聲歎息裡浸著幾分疲憊。
龍域的歲月如同一本泛黃古籍，不知被翻閱了多少個春秋。
人族與魔族的恩怨恰似書頁間夾著的骨刺，每一次翻動都帶著刺骨的疼。
他斬殺不少魔族，甚至在機緣巧合之下誅殺過一頭大魔，可每當夜深人靜，感受著空氣中遊離的魔氣，他心底總會泛起涼意——魔族的底蘊太深太沉，絕非他一人之力能撼動。
“凡事需量力而為。”
他喃喃自語，這話既是說給旁人，也是在告誡自己。
此次踏入龍域，能修複丹海，尋到方清雪已是上天眷顧。
如今隻等域門開啟，便能帶著她返回龍棲，這場險象環生的探險也算畫上了圓滿的句點。
卻聽身旁佳人沉聲開口：“林軒，我知曉你或許有苦衷，但眼下這情形……你我想安然離開龍域，怕是沒那麼容易。”
話音落下，周遭的空氣仿佛驟然凝固。
林軒的手指微微收緊，目光下意識掃向遠處暮色中若隱若現的魔影，心中暗忖：看來這場歸途，注定不會平靜……
“方天河，你莫要欺人太甚！”驟然一聲暴喝遠遠響起。
魯大海與李孟德同時轉頭看向城門方向，他們從聲音中感受到王境強者波動。
“大哥！”
林軒眉峰驟挑——這聲呼喊來自結拜兄弟千目，聽著竟帶幾分破風的銳響。
躍上房頂，定眼一覷，那抹高大青色身影正跌跌撞撞往巷口竄。
身後丈許處，寒刃映著日光追得人發顫——看來這“方清河”的追殺，當真是刀刀要命。
他足尖點地，青磚上濺起細碎石屑，人已如離弦之箭朝城門掠去。
忽有霜氣漫過頸側，冰晶碎玉般的脆響裡，一道素白身影裹挾著漫天冰棱掠過肩頭。
方清雪足不點地，踏碎的寒霜在身後織成銀線，眨眼間已將他甩在丈外。
林軒猛地收勢，靴底在青石板上擦出刺啦聲響。
望著方清雪發間跳動的冰花，他喉頭滾過啞然的笑——這暴脾氣的主兒，怕是瞧出了自己眼底的火急，竟比他還先沉不住氣？
“大哥！”
話音未落，林軒已收勢旋身，蛇影神行步法帶起一片殘影，穩穩扶住踉蹌倒地的千目。
“老三？你怎麼在這兒？”
千目撐著林軒肩膀勉強站起，傷口滲出的血順著指縫滴在青石板上，瞳孔卻因驚詫驟然收縮。
忽聞身後破風之聲逼近，千目猛然推開林軒。
鐵塔般的身軀橫跨半步攔在前方，喉間滾出獸類般的低吼：“方天河，有種跟爺爺去城外單挑，莫要傷及無辜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