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青城北街的糖葫蘆攤還冒著熱氣,薛成舔著指尖的糖渣,忽然聽見城西傳來銅鑼巨響。三日前他在破廟練劍時,吳強曾拍著胸脯說“黑狼幫要是敢再來,胖爺把他們骨頭都捏碎”,此刻卻看見胖子扛著半扇鹿肉狂奔而來,豬鼻子似的臉上全是汗。
“快!黑狼幫殺進來了!”吳強撞翻菜筐,鹿肉在雪地上拖出深紅痕跡,“東門守衛被砍了!孩童都在城隍廟!”
薛成攥緊腰間的鏽劍——這柄昨日才顯出真容的“清風劍”還沒取過鞘,劍柄處“醉刀翁贈”的刻字在掌心發燙。他跟著吳強狂奔時,聽見街角傳來孩童哭聲,轉頭便看見三個小乞丐被匪兵逼進巷子,刀刃在暮色中泛著冷光。
“帶他們走!”薛成將鏽劍塞給離自己最近的男孩,竹片削成的刀鞘拍在磚牆上發出脆響。為首的匪兵滿臉刀疤,腰間掛著刻有骷髏頭的銅牌——正是三日前錢多多說過“與幽冥教有關”的標記。
“小乞丐還敢管閒事?”刀疤男揮刀劈來,薛成側身避過,腳尖點地躍上屋簷。他在破廟練了七日的“斷水式”終於有了用武之地,枯枝削成的木刀劃破寒風,竟在刀疤男麵門劃出一道血痕。
“你找死!”匪兵怒吼著抽出腰間軟劍,薛成這才看清那劍刃上纏著黑紅色咒紋——是用活人血祭過的邪兵。軟劍掃來時帶起腥風,他本能地後退,卻聽見身後傳來孩童驚叫:一個小女孩被凍住的石階絆倒,眼看劍鋒就要落下!
千鈞一發之際,黑影如鐵塔般砸來。吳強張開雙臂護住孩童,軟劍結結實實砍在他背上,卻發出金屬碰撞般的巨響。薛成看見胖子後頸的皮膚泛起龜甲紋路,劍刃竟連油皮都沒劃破,隻留下道白印子。
“玄龜血脈?!”刀疤男聲音發抖,“你是...玄龜族的人?”
“你爺爺是玄龜!”吳強怒吼著揮拳,砂鍋大的拳頭砸在匪兵胸口,肋骨斷裂聲混著血沫噴出來。薛成趁勢劈出木刀,這次用足了八分力,竟將碗口粗的槐樹劈成兩半——樹皮剝落處,隱約可見刀氣留下的螺旋紋路。
“快走!去城隍廟!”吳強扛起兩個孩童,薛成斷後時瞥見刀疤男腰間的令牌:青銅質地,正麵刻著幽冥鬼火,背麵印著“血煞宗”三個字。羅盤在懷中發燙,他突然想起醉刀翁殘魂說過“血煞宗與幽冥教勾結,專抓靈根修士煉丹”。
城隍廟前擠滿了難民,慕傾城的貼身丫鬟翠兒正帶著護院分發薑湯。薛成剛把最後一個孩童塞進廟門,就聽見東側傳來巨響——三輛裝滿火藥的大車衝破柵欄,駕車的匪兵眼瞳泛著幽綠,分明是被邪術操控的活死人。
“散開!”薛成大喊著擲出木刀,刀刃旋轉著釘入第一輛馬車的轅木。吳強會意地衝上去,雙手卡住第二輛馬車的車輪,肌肉虯結的胳膊青筋暴起,竟生生將狂奔的馬匹掀翻在地。第三輛馬車卻直奔城隍廟正門,駕車的匪兵扯開衣襟,露出胸口猙獰的鬼麵刺青。
“小心!他要自爆!”錢多多的聲音從屋頂傳來。薛成看見少年掌櫃踩著瓦當飛掠而下,袖中甩出十二道金針,精準刺入匪兵周身大穴。但邪修臨死前的自爆之力太強,薛成來不及思索,本能地抄起吳強扔下的半扇鹿骨,運轉《基礎刀訣》劈出——
風壓竟將自爆的火光生生劈開!薛成震驚地看著手中碎裂的鹿骨,這招他昨日在溪邊試了百次都未能成功,此刻卻因生死危機意外使出來。羅盤在懷中劇烈震動,他聽見醉刀翁的虛影在耳邊低笑:“小子,這才是斷水式的真意——刀意如流水,遇強則強。”
邪修自爆的餘波震碎了半麵廟牆。薛成在煙塵中摸索到昏迷的翠兒,忽然看見慕傾城的身影從街角閃過——她竟穿著侍女的粗布衣裳,懷裡抱著個繈褓,身後跟著三個被匕首抵住咽喉的孩童。
“慕小姐!”薛成想衝過去,卻被吳強死死拽住。隻見為首的匪首緩步走出,練氣期修士的威壓壓得積雪滋滋融化,他手中匕首抵著孩童咽喉,目光落在薛成腰間的羅盤上:“交出混沌羅盤,饒你們不死。”
薛成這才注意到匪首袖口繡著的血色煞紋——與錢多多描述的血煞宗服飾分毫不差。羅盤的青銅表麵此刻泛著紅光,中央的“混沌”二字竟滲出絲絲血跡,像極了醉刀翁臨終前咳在羅盤上的血痕。
“羅盤在我這,放了他們。”薛成往前半步,聽見吳強在身後悶哼——胖子的後背已被邪兵劃出數十道血痕,卻仍用身體護著難民。慕傾城的眼神突然與他交彙,她懷裡的繈褓滑落一角,露出裡麵半塊刻著飛雲紋的玉佩。
“薛成!小心!”錢多多的警告被勁風撕裂。匪首突然甩袖,三道淬毒的袖箭破空而來,薛成側身避開時,卻看見慕傾城懷中的孩童突然睜眼——那雙瞳孔竟是純黑的,沒有眼白!
“不好!是傀儡!”錢多多擲出煙霧彈,薛成在混亂中抓住慕傾城的手腕,卻觸到她袖口下的異樣凸起。與此同時,匪首的匕首已刺穿“孩童”的咽喉——那竟是個用傀儡術操控的死屍,胸腔裡滾出的不是血,而是黑色蟲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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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幽冥屍蠱!”錢多多聲音發顫,“快閉氣!”
煙霧中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。薛成扯下衣襟捂住慕傾城口鼻,卻見她突然從發間抽出銀簪,簪頭刻著的淩霄宗徽記發出微光。銀簪刺入傀儡眉心的瞬間,那些黑色蟲蛹竟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,在雪地上蠕動著聚成一團。
“跟我來!”吳強撕開上衣,露出胸前剛硬如鐵的龜甲紋路。他一拳砸開側門,薛成護著慕傾城衝進小巷,卻發現所有出口都被黑衣蒙麵人堵住,他們腰間無一例外掛著幽冥鬼火令牌。
“看來今日要交代在這了。”薛成握緊木刀,卻感覺掌心有異物硌著。低頭一看,竟是慕傾城悄悄塞來的半塊玉佩,與他羅盤背麵的紋路嚴絲合縫。羅盤突然飛起,青銅麵映出醉刀翁年輕時的畫麵——他正與一位持劍女子並肩作戰,女子腰間掛著的,正是慕傾城手中的飛雲玉佩。
“刀劍雙絕,混沌開天...”慕傾城輕聲呢喃,像是觸發了某種禁製。羅盤爆發出強光,薛成手中的木刀竟在光芒中幻化成真刃,鏽劍也自動出鞘,青藍色的劍身映出他額間突然浮現的混沌印記。
“斷水——”
“清風——”
兩道聲音同時響起。薛成震驚地發現慕傾城竟也在施展劍招,她的招式與自己七日前在亂葬崗撿到的《清風劍譜》殘頁一模一樣。雙劍合璧的刹那,巷口的積雪被刀氣卷成漩渦,那些蒙麵人竟被直接震飛,露出身後同樣震驚的匪首。
“你怎麼會淩霄宗的劍法?!”匪首色變。
慕傾城沒有回答,她的目光落在薛成眉間的印記上,玉佩發出清越的鳴聲。薛成突然想起醉刀翁臨終前的呢喃“去找淩霄宗”,原來這羅盤、這劍譜,還有慕傾城的玉佩,早就在七年前埋下了伏筆。
最後的戰鬥來得很快。薛成用“斷水式”劈開匪首的邪劍,吳強的鐵拳砸爛了最後一個傀儡,錢多多則不知何時點燃了匪兵的火藥車,爆炸聲中,山匪們終於潰散而逃。
暮色染紅天際時,薛成坐在城隍廟屋頂,看著慕傾城給難民分發藥膏。她的銀簪不知何時掉了,露出後頸與古畫中女子相同的朱砂痣。吳強蹲在旁邊啃鹿腿,胖子的後背已結出龜甲般的硬痂,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。
“給。”錢多多遞來塊烤餅,眼神瞥向慕傾城,“薛哥,你倆剛才那招...有點像傳說中的‘刀劍共鳴’。”
薛成咬了口餅,舌尖嘗到淡淡血腥味——是剛才戰鬥時咬破的嘴角。他摸出羅盤,背麵的偈語“劍出混沌,刀破萬法”此刻清晰可見,而慕傾城的玉佩正躺在他掌心,另一半偈語“雙靈歸一,天地同輝”在月光下泛著微光。
“錢多多,”他忽然開口,“你說淩霄宗...現在還在嗎?”
少年掌櫃沉默片刻,從袖中掏出半張焦黑的密報:“三個月前,淩霄宗封山了。但江湖傳聞...他們在找一個持有混沌羅盤的人。”
巷口傳來孩童的笑聲。薛成看見慕傾城蹲在地上給小女孩係圍巾,玉佩在她頸間晃動,映出遠處未滅的火光。七年前那個給饅頭的老道,三日前送刀譜的醉刀翁,原來都是同一個人,而命運的線,早已將他們綁在了一起。
“明天去城北三十裡。”薛成握緊羅盤,劍刃上的“清”字與刀譜的“斷水”二字同時發亮,“醉刀翁的埋骨地,應該有答案。”
吳強咽下鹿肉,抹了把嘴:“算我一個。胖爺倒要看看,那老東西埋了什麼寶貝。”
錢多多搖頭輕笑,指尖撫過腰間的萬金閣令牌:“我就知道,跟著薛哥準沒好事...但說不定能挖到金礦呢?”
夜風卷起簷角殘雪。薛成望著山青城上空逐漸消散的硝煙,忽然想起醉刀翁殘魂說過的話:“刀劍雙絕不是殺人術,是護道心。”他摸了摸虎口的月牙疤,那裡還留著七年前饅頭的麥香。
有些相遇是偶然,有些卻是宿命。而他手中的刀與劍,終將劈開這混沌世道,讓真相重見天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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