幽冥界裂隙邊緣的鬼市在暮色中展開,青石板縫裡滲出的熒光苔蘚將巷道照得幽藍,形如鴉首的燈籠在簷角搖晃,販賣陰魂草的攤主用骨節敲擊竹板,發出類似牙齒打顫的聲響。小幽將兜帽又拉緊幾分,臂間的骨鏈突然傳來灼痛——纏繞在鏈身的青崖魔紋碎片,此刻正像活物般扭曲蠕動。
“跟著感覺走。”慕傾城的傳音在識海響起,“鬼市入口的第三盞鴉首燈後有密道,吳長老的符陣戰錘已在那裡設下標記。”小幽握緊骨鏈,骷髏頭的眼窩中突然滲出幽藍鬼火,照亮前方牆角處若隱若現的祖巫咒文——那是青崖慣用的“影衛召集令”。
密道內彌漫著腐木與鐵鏽的氣味,石壁上每隔五步就嵌著一枚人骨燈台,燈油竟是用修士的脂膏煉成。小幽踩著積水前行,骨鏈突然繃直如箭,鏈身的魔紋碎片與前方石壁產生共鳴,竟硬生生震開一塊刻著“癸”字的青磚。牆後是座擺滿青銅棺的密室,每具棺蓋上都貼著泛黃的生辰八字帖,最中央的供桌上,赫然擺著青崖的頭骨。
“果然是影衛據點。”小幽低語,骨鏈卷住最近的棺槨。棺蓋掀開的瞬間,腐臭氣息撲麵而來,裡麵躺著的竟是三個月前失蹤的外門弟子李明,眉心處烙著與青崖相同的血魔子圖騰。她數了數密室中的棺槨,共有七十二具,恰好對應淩霄宗七十二峰的方位。
供桌上的燭火突然劇烈搖晃。小幽轉身,隻見牆麵滲出黑色漿液,漸漸凝成青崖的虛影。那虛影開口時,聲音裡混著數十個男女的腔調:“小丫頭,竟敢追蹤到這裡……你以為找到影衛據點,就能阻止血魂咒?”
骨鏈如靈蛇般纏上虛影脖頸,卻在觸及的瞬間被彈開。小幽這才驚覺,眼前的虛影並非實體,而是用無數生魂執念凝成的“萬鬼圖”。骷髏頭發出驚恐的尖嘯:“是煞心蠱的變種!這些棺槨裡的生魂,都被煉成了青崖的耳目!”
供桌下方突然傳來鎖鏈拖動的聲響。小幽揮鏈擊碎地磚,露出通往地下二層的階梯,階梯兩側的石壁上刻滿血魔子咒文,每道咒文裡都嵌著半枚玉簡——她認出那是淩霄宗弟子的身份玉簡,玉簡斷裂處還沾著乾涸的血跡。
“生辰八字、身份玉簡、生魂執念……”小幽順著階梯往下,空氣中的血腥味愈發濃烈,“他們要湊齊七十二峰弟子的‘三魂印記’,才能施展傳說中的血魂咒……”她突然想起錢多多曾在《幽冥蠱蟲誌》中提過,血魂咒需以同宗弟子的三魂七魄為引,一旦成功,施術者可借屍還魂,取代宿主的身份。
地下二層是座巨大的圓形祭壇,中央豎立著七十二根血玉柱,每根玉柱上都刻著不同的生辰八字。小幽的骨鏈掃過最近的玉柱,竟在柱身上擦出火星——那上麵刻的,正是慕傾城的生辰。祭壇邊緣的石台上,整齊碼放著刻有各宗門徽記的木盒,盒中裝著的,是從弟子身上采集的指甲、頭發,甚至眼球。
“好狠的手段。”小幽咬牙,骷髏頭突然指向祭壇深處。她這才發現,在七十二根血玉柱中央,懸浮著一口刻滿祖巫圖騰的青銅鼎,鼎中翻滾的黑血裡,隱約可見無數張痛苦扭曲的麵孔——那都是被煉成血魂蠱的生魂。
鼎身突然浮現出青崖的臉,他裂開嘴,露出滿口尖牙:“小丫頭,你以為淩霄宗的內鬼隻有青崖一人?告訴你,整個鬼市的影衛,都是血魔子大人的耳目……”話音未落,祭壇四周的石壁突然打開,數十名身著黑袍的魔修湧了進來,他們胸口都戴著刻有“影”字的青銅牌,正是青崖生前組建的影衛。
小幽的骨鏈瞬間纏上最近的魔修脖頸,卻在觸及對方皮膚時被一股陰寒之力彈開。她這才驚覺,這些魔修竟都修煉了血魔子的“煞心訣”,體內流淌的不是血液,而是黑色濁氣。骷髏頭發出尖銳的嘯聲:“小心!他們的心臟處都嵌著煞心蠱蟲!”
魔修們同時抬手,掌心飛出無數細如牛毛的血線,每根血線都連著一枚刻有生辰八字的鐵釘。小幽揮鏈擋開血線,卻見鐵釘在半空組成囚籠形狀,竟是用《魯班經》中的“五弊三缺陣”改良而成。她突然想起薛成曾教過的破陣之法,骨鏈猛地砸向地麵的“生門”方位,卻見地麵裂開的瞬間,湧出更多黑血。
“你逃不掉的。”青崖的虛影在鼎中冷笑,“血魂咒的陣眼就在淩霄宗後山,等子時一到,七十二峰弟子的三魂就會自動入鼎……”他的聲音突然變得諂媚,“血魔子大人說了,隻要你肯歸順,就饒你一條生路,還能讓你親眼看著淩霄宗從裡到外爛透——”
“住口!”小幽怒吼,骨鏈上的骷髏頭突然爆發出強光。她想起滅族之夜,青崖也是用這樣的語氣向血魔子邀功,也是這樣的笑容,看著巫族子民被煉成濁氣。骨鏈在她手中突然變長,鏈身的魔紋碎片竟與鼎中的黑血產生共鳴,竟硬生生拽出一縷青崖的殘魂。
“原來你的殘魂就藏在蠱蟲裡。”小幽揮鏈將殘魂砸向祭壇石壁,骷髏頭張開嘴,露出裡麵藏著的半枚靈蝶卵——那是錢多多臨走前塞給她的驅邪之物,“靈蝶食魂,正好送你去該去的地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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靈蝶卵在強光中孵化,成千上萬隻泛著熒光的蝴蝶從骷髏頭眼窩飛出,所過之處,黑血如冰雪消融,魔修們發出淒厲的慘叫,化作飛灰散去。青崖的殘魂在靈蝶群中左衝右突,最終被釘在血玉柱上,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煞心蠱被靈蝶啃食殆儘。
“你以為毀掉這裡就有用?”他的聲音裡終於帶上了恐懼,“血魂咒的陣眼是活的,就藏在你們最信任的人身上……”話未說完,已被靈蝶徹底吞噬。小幽望著空蕩蕩的青銅鼎,突然注意到鼎底刻著的圖騰——那是淩霄宗初代宗主的畫像,卻長著青崖的麵孔。
“原來影衛的真正主人,從來不是青崖。”她低語,骨鏈卷起祭壇上的生辰八字帖,“這些東西必須儘快送回宗門,讓慕師姐用冰魄劍淨化……”話音未落,地麵突然劇烈震動,祭壇頂部的石磚紛紛墜落,露出上方鬼市的街道。
她抬頭,竟看見小虎的紫焰在鬼市入口處跳動。慕傾城的身影如閃電般躍下,冰魄劍劃出的冰棱瞬間凍結了正在融化的黑血:“怎麼樣?”小幽將生辰八字帖遞給她,目光落在慕傾城掌心的冰晶上——那枚刻著“成”字的冰晶,此刻正泛著微弱的紅光。
“薛大哥有消息了?”她急切地問。慕傾城點頭,冰魄劍在祭壇中央畫出傳送陣:“吳長老的符陣戰錘已打開初始鏡像的裂隙,錢多多在後方準備了靈脈水晶,能穩定空間通道。不過……”她的聲音突然低沉,“鏡像中的薛成,似乎不認得我們了。”
小幽握緊骨鏈,骷髏頭眼中閃過堅定的幽光:“不管他變成什麼樣,都是我們要找的薛大哥。再說了——”她晃了晃手中的靈蝶卵,“靈蝶已經記住了青崖殘魂的氣息,就算血魂咒的陣眼藏在宗門裡,我們也能把它揪出來。”
傳送陣的光芒亮起時,小幽最後看了眼狼藉的祭壇。她知道,這場與影衛的較量才剛剛開始,但至少現在,他們已經拿到了重要的線索。而她手中的骨鏈,不再隻是複仇的工具,更是守護同伴的武器——就像薛成曾說過的:“真正的力量,不是來自仇恨,而是來自想要保護的人。”
鬼市的喧囂漸漸遠去,傳送陣的另一頭,是淩霄宗後山的鏡塚廢墟。吳強的符陣戰錘正在空中畫出複雜的咒文,錢多多舉著靈脈水晶,額頭布滿汗珠:“堅持住!空間裂隙馬上就要穩定了!”慕傾城握緊冰魄劍,劍尖指向裂隙深處,那裡有一片模糊的光影,隱約可見薛成的輪廓。
小幽將靈蝶卵分給眾人,看著那些熒光蝴蝶停在同伴肩頭,突然想起滅族之夜唯一幸存的那隻靈蝶。或許命運早已注定,她會帶著巫族的遺誌,與淩霄宗的眾人一起,在這虛實交錯的世界裡,尋找破除詛咒的希望。
“準備好了嗎?”慕傾城轉身,目光掃過眾人,“這次進去,可能會麵對無數個虛假的鏡像,但隻要我們心向真實,就一定能找到真正的薛成。”小虎發出低沉的龍吟,紫焰在裂隙邊緣跳躍,如同點燃了一盞明燈。
小幽握緊骨鏈,鏈身的魔紋碎片已被靈蝶淨化,此刻泛著純淨的幽光。她知道,前方等待他們的,可能是失去記憶的同伴,可能是更凶險的魔修陷阱,但無論如何,她都不會退縮——因為在她心中,早已將淩霄宗視為新的家園,將那些並肩作戰的人,視為比親人更重要的存在。
當眾人踏入裂隙的瞬間,靈蝶群突然飛起,在黑暗中劃出一條熒光之路。小幽望著前方漸漸清晰的鏡像世界,想起青崖臨死前的警告,手不自覺地摸向藏在衣襟裡的生辰八字帖。她暗暗發誓,一定要趕在子時之前找到血魂咒的陣眼,讓那些企圖玷汙宗門的魔修,付出應有的代價。
鏡像世界的寒風吹來,帶著一絲熟悉的氣息。小幽抬頭,看見漫天飄雪中有一座古老的陵寢,陵寢門口的石柱上,刻著與祭壇鼎底相同的圖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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