幽冥宗廢墟的風裹挾著腐草氣息,薛成踏過斷壁殘垣時,靴底碾碎了半塊刻有“血祭”字樣的石碑。慕傾城緊跟其後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——自昨夜毒針事件後,她左臂的魔紋便開始不受控製地遊走,每當靠近巫族遺跡,那些紋路就會發燙,仿佛在呼應某種召喚。
“小心腳下。”薛成忽然拽住她手腕,雷光掃過地麵,竟露出密密麻麻的屍骸。這些屍體呈跪拜狀圍繞著中央祭壇,每個人後頸都有逆鱗狀的刀疤,與薛成的胎記分毫不差。
“變革派的活人祭。”慕傾城臉色煞白,玉笛紅光映出祭壇邊緣的祖巫文,“上麵寫著‘以龍血為引,開幽冥之門’...他們想複活的根本不是巫族,而是被封印在幽冥界的燭龍殘魂!”
薛成瞳孔驟縮,想起虛空子留下的絹畫——畫中祭師舉著的青銅鈴鐺,此刻正懸在祭壇中央。鈴鐺表麵凝結著黑色粘液,正是昨夜黑影使用的禁忌之器。他試著用雷火觸碰鈴鐺,卻見鈴身浮現出無數人臉,皆是這些年失蹤的天衍宗弟子。
“薛成哥哥,下麵有好多心跳聲。”小虎突然壓低身子,利爪摳進地麵,“像被關在黑盒子裡的小獸,在喊救命...”
祭壇下方傳來石塊挪動的聲響。慕傾城祭出符咒炸開地麵,露出通往地宮的階梯。地宮深處燃著數百盞魂燈,燈油竟是凝固的人血,每盞燈上都貼著寫有姓名的黃紙——其中一張赫然是“慕傾城”。
“這是...我的本命魂燈?”她踉蹌著後退,卻被薛成扶住。隻見她的魂燈燈芯隻剩半截,火焰邊緣泛著詭異的青色,與血魔子的魔息如出一轍,“難道師父他...早就知道我會被牽扯進這場陰謀?”
薛成皺眉看向其他魂燈,發現天衍宗現任宗主、唐長老等人的燈芯都異常明亮,唯有他的位置空著。祭壇後方的石壁上刻著巨大的星圖,星圖中央用鮮血畫著箭頭,指向人界最深處的天元靈脈。
“這裡有玉簡!”慕傾城從祭壇角落撿起塊焦黑的玉片,玉簡裂痕中滲出的不是靈氣,而是黑色煙霧。當她觸碰的瞬間,煙霧凝成血魔子的虛影,發出刺耳的笑聲:
“愚蠢的修士,以為破壞鏡像核心就能阻止一切?天元靈脈才是真正的鑰匙!當幽冥界地脈與人界靈脈貫通,燭龍的殘魂將借屍還魂,而你們...不過是祭壇上的螻蟻!”
虛影消散前,畫麵突然跳轉至一處冰雪覆蓋的山穀。薛成看見無數身披黑袍的身影正在搬運巨大的青銅鼎,鼎上刻著與小虎身上相同的靈獸圖騰。而在山穀中央,矗立著一座由嬰兒骸骨堆成的祭壇,祭壇頂端放著一枚跳動的心臟——正是他在冰晶峽穀見過的血色內丹。
“那是...小虎的出生地?”慕傾城驚呼,“可它明明是燭龍精血凝聚的靈獸,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記憶?”
薛成轉身看向小虎,卻發現它正渾身顫抖地盯著魂燈牆,眼中泛起從未有過的恐懼。“我...我想起來了。”它的靈識傳音帶著哽咽,“那些人叫我‘次品’,說我的血脈不夠純淨,不能成為祭師的容器...他們用刀割開我的心臟,把燭龍精血灌進去...”
小虎掀起前爪,露出肚皮上猙獰的縫合疤痕。薛成這才驚覺,它的龍息雖然強大,卻總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魔息——那根本不是燭龍的力量,而是用巫族禁術強行融合的血魔之力。
“所以你能看透我的心思,不是因為靈獸通靈,而是因為我們共享著相似的血脈?”薛成輕聲問,伸手抱住顫抖的小虎。它身上的毛發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,原本金色的瞳孔中浮現出冰藍色裂紋。
慕傾城突然按住太陽穴,魔紋順著脖頸爬上臉頰:“薛成...我的靈脈在發燙,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扯動它...”她踉蹌著撞向星圖石壁,竟觸發了隱藏的傳送陣。
光芒再現時,三人站在一處雲霧繚繞的山巔。前方的青石上坐著個身著巫衣的少女,她腰間掛著七枚青銅鈴鐺,發間插著的正是慕傾城碎掉的玉簪殘片。少女轉頭時,薛成瞳孔驟縮——她的左眼竟是空的,眼窩處鑲嵌著一枚燭龍逆鱗製成的義眼。
“守序派聖女,變革派祭師,還有...失敗的容器。”少女開口了,聲音像風吹過風鈴,“我是燭幽的弟子,代號‘冰璃’。看來血魔子的殘魂已經開始布局了。”
慕傾城握緊玉笛:“你怎麼知道我們的身份?還有,我師父他到底...”
“初代宗主?”冰璃輕笑一聲,指尖掠過義眼,“他才是最早的‘破局者’。當年他用禁術分裂巫族血脈,將守序與變革的力量分彆注入你們體內,為的就是在千年後同時激活燭龍的冰與火之力。可惜他算錯了一件事——”
她抬手拋出一枚水晶球,球中映出天元靈脈的全貌:“血魔子與變革派勾結,打算在月食之夜血祭靈脈,貫通兩界。而你們的魂契...其實是鎖死靈脈的最後一道封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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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成感覺後頸的逆鱗疤痕正在灼燒,那些被他視為宿命的巧合,此刻竟成了陰謀的齒輪。他想起鏡像空間裡無數個“自己”,終於明白為何隻有現世的他能破局——因為隻有他與慕傾城真正產生了超越血脈的羈絆。
“所以我們必須在月食前破壞血祭儀式,同時阻止燭龍殘魂複蘇。”慕傾城的魔紋突然消退,取而代之的是眉心浮現的星紋,那是守序派聖女的標誌,“但怎麼做?我的力量既能激活封印,也能摧毀靈脈。”
冰璃站起身,巫衣下擺掃過地麵,竟畫出完整的祖巫陣圖:“需要三件東西:變革派的青銅鈴鐺、守序派的星軌羅盤,還有...”她看向小虎,“容器體內的燭龍精血。當年他們用它做實驗時,不小心把血魔子的殘魂也封了進去,這才是它能看透因果的真正原因。”
小虎渾身僵硬:“那...我會變成怪物嗎?”
“不會。”薛成握緊它的爪子,雷光與龍息在相觸處泛起金色漣漪,“你是小虎,是我的夥伴,不是什麼容器。我們一起把那些不該存在的東西,從你身體裡趕出去。”
冰璃的義眼突然發出強光,她掏出一枚破碎的銅鏡:“鏡中預言又出現了。這次...是你們的結局。”
銅鏡裂痕中滲出霧氣,逐漸凝成畫麵:薛成與慕傾城站在天元靈脈中央,雷霆劍與玉笛同時刺入對方心口,而小虎化作流光彙入燭龍卵。畫麵最後,裂開的卵殼中升起的不是巨龍,而是一朵由冰焰組成的蓮花,花瓣上躺著個嬰兒,脖頸間掛著半塊玉佩。
“這是...我們的選擇?”慕傾城輕聲問,“用魂契的力量淨化靈脈,同時封印燭龍殘魂?”
冰璃點頭:“但預言有兩個版本。”她轉動銅鏡,另一麵映出完全相反的景象:薛成墮入魔道,用雷霆劍刺穿慕傾城,而小虎被血魔子奪舍,吞下燭龍卵後化作吞噬天地的巨獸,“取決於你們是否相信彼此——以及,是否願意接受‘犧牲’的可能。”
山穀突然震動,遠處傳來青銅鼎的轟鳴。冰璃收起銅鏡:“變革派已經開始轉移祭品了,他們的下一目標是天元靈脈的入口‘歸墟之眼’。那裡連接著人界最大的生魂聚集地,一旦被血祭,兩界生靈都將淪為燭龍的養料。”
薛成望向慕傾城,發現她眼中的星紋與魔紋正在交替閃現。他忽然想起小虎說過的“本心即正道”,於是掏出半塊玉佩,與慕傾城的碎片拚合——這次,玉佩中央浮現出的不是圖騰,而是兩個交疊的人影。
“不管預言如何,我們的選擇由自己決定。”他將玉佩收入懷中,雷霆劍在掌心凝聚雷光,“先去歸墟之眼,阻止血祭。至於之後...”他看向小虎,後者正用爪子拍著自己肚皮,試圖裝出勇敢的模樣,“走一步看一步,反正我們從來沒按劇本走過。”
慕傾城笑了,指尖的魔紋終於完全消退,隻剩下守序派的星芒:“那就讓預言見鬼去吧。反正最壞的結果,不過是再闖一次鏡像空間——這次,我們會帶著真相出去。”
冰璃揮手撤去陣法,巫衣在風中獵獵作響:“我會去尋找其他祖巫碑的下落,阻止變革派集齊七器。記住,歸墟之眼的入口在天衍宗藏書閣的暗門之下——初代宗主當年親手埋下的伏筆,現在該用上了。”
當傳送陣光芒亮起時,薛成最後看了眼銅鏡碎片。裂痕中的嬰兒突然睜開眼睛,那雙眼睛裡既有他的雷光,也有慕傾城的星光。而在銅鏡深處,血魔子的殘魂正透過冰晶碎片盯著他們,嘴角勾起扭曲的笑意。
“又一場有趣的賭局開始了。”血魔子的低語混著鼎鳴,“棋子們,儘情掙紮吧...等你們親手毀掉彼此的信念,我會用你們的絕望,為燭龍的複蘇獻上最完美的祭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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