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快。
節度使衙門的士卒駭然發現,那群遭瘟的不良人竟然去而複返。
士卒不敢反抗,可那些上了年紀的校尉卻沒那麼好說話。
他們都是在戰場上立過功的老兵,敢打敢拚,脾氣也相對火爆一些。
“他娘的,這些不良人簡直欺人太甚!”
“弟兄們,抄家夥,跟他們拚了!”
也有理智的校尉連忙勸慰道:“各位老哥,切莫衝動,難道你們忘了大將軍的命令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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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群情激奮的校尉們已然聽不進去:“難道就讓這些不良人踩在我們身上拉屎撒尿嗎?老子咽不下這口氣!”
一位滿臉皺褶的校尉,指著西北方向,唾沫橫飛的咆哮起來:“老子當年跟蜀國那群混蛋打仗,從來就沒怕過!”
他猛地拉開胸膛的衣衫,露出上麵縱橫交錯的傷疤,歇斯底裡的怒吼道:
“我打了一輩子戰,後背無傷,自問對得起的景國,對得起陛下,現如今,這些不良人一次次上門挑釁,難道我們還要忍氣吞聲嗎?你們忍得了,老子忍不了!”
“不錯,我們不就是拿了百姓一點銀子嗎?難道他們不良人自己屁股下就這麼乾淨?”
“我們打了大半輩子的戰,好不容易從死人堆裡爬出來,撈點銀子怎麼了?”
“也不知道陛下怎麼想的,居然讓一個娘們騎在我們頭上,老子就是不服!”
“對,士可插,不可土!”
“讓你多讀點書,那叫士可殺不可辱,你個憨貨。”
蕭淩雪在節度使衙門外下馬,臉上冷若冰霜的走了進來。
她目光掃視著眼前這群身穿盔甲的校尉,方才這些人喊的話她都聽到了。
她沉默了片刻,道:“去把你們李副將叫來,本官有話要問他。”
那麵容蒼老的校尉頓時出聲譏諷:“你這娘們,不好好在家等著嫁人,學學繡花,學學怎麼相夫教子,非要跑去當什麼不良人,難道你們不良人都是一群娘子軍嗎?!哈哈哈!”
周遭的校尉們紛紛大笑出聲。
蕭淩雪麵無表情,對於這些老殺才的嘲諷置若罔聞,也不動怒:“本官不想再強調一遍,你們嘲諷我也好,罵我也好,我都可以容忍,但是,倘若你們膽敢阻撓我辦案……”
鏗鏘。
她將腰間的佩刀拔出三寸:“依大景律令,凡阻撓不良人辦案者,同罪,可立斬無赦。”
“你們打了半輩子的戰,於國有功,但並不代表,你們就可以為所欲為,可以觸犯景律!”
那老校尉冷笑一聲,剛想出口之際,一道冷厲的刀光,忽然斬落在他身前,將節度使衙門內的地麵,劈出一道深深的痕跡。
蕭淩雪手中景刀已然出鞘,冷厲的刀氣,在她周身逐漸擴散。
“再阻攔,且不說我有權斬了你們,就連你們家人都要受到株連!給我讓開!!”
校尉們站在一起,宛如連成一堵牆。
他們用自己的胸膛,用自身的血肉之軀,正對著蕭淩雪手中的景刀,臉上是麵無表情,姿態是寸步不讓。
“先前大將軍有令,所以我們退了一次。但景國的兵,不會一直退。”
“你可以殺我們,但你嚇不退我們!”
“景卒,寧死不退!”
蕭淩雪眉頭緊皺。
這一次,李副將沒有再出麵調解,他甚至躲在衙門後堂,心安理得的讓這群老兵在前麵頂著。
你蕭淩雪不是鐵麵無私嗎?
你們不良人不是鏟奸除惡嗎?
我倒要看看,你蕭淩雪的刀,到底敢不敢落在這群為國征戰的老兵身上?!
同時,李副將心中也蒙上一層陰霾。
蕭淩雪去而複返,還指名道姓讓他出去,顯然是已經查到了什麼。
“大將軍沒有保下王元福,很可能也不會保我。不行,我必須為自己另謀出路。”李副將心中暗道。
景卒不退……蕭淩雪心中動容,連握刀的手掌也跟著微微顫動起來。
大景國祚延綿千年,經曆了多少敵國的挑戰,有的國家早已湮滅在曆史長河,唯景國始終屹立不倒,其最根本的原因,便是景國士卒心中不屈不撓的信念。
可如今,這股不屈之信念,何以對向了他們不良人?
蕭淩雪一時間進退兩難。
她總不能真的一刀將這些老卒全砍了吧?
就在這時。
一隻手掌從身後伸出,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,溫和的嗓音,帶著沉穩不迫的韻味,道:“讓我來吧。”
褪去了支離破碎的不良人製服,此時的薑峰,又重新換上了一件白底灰邊的文士服,身上立時彌漫著一股讀書人特有的溫文儒雅,氣態斐然,卓爾不群。
他對著眼前這群老卒,抬手微微行禮,態度謙遜:“學生薑峰,見過諸位老大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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