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守仁緘默不語。
良久後,他沙啞著聲音,問道:“既然你不為做官,那你又何必去當不良人?今日你抓了這些貪官,已經注定了你沒有回頭路。”
不良人做的就是得罪百官的事情。
一旦有天你退下來,那些曾經得罪過的官員,豈會不來報複?
薑峰正色道:“我並不偉大,但我不是一個懦夫,我在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。”
他來不良人的初衷並不偉大,可在這條路上,他做不到視若無睹。
百姓可以選擇獨善其身,但不良人卻是不行,這是職責所在。
也正如他所說,剛好在這個位置,剛好他能做到,於是便做了。
文守仁閉上雙眸。
他發現,自己以往對薑峰的看法是錯的。
大錯特錯。
讀書人將當朝首輔作為官道巔峰,將位列朝堂作為人生目標,這是他們所見到的,所能想到的高山。
他們為此付出一切,隻為爬向山頂。
可薑峰並不這樣認為。
科舉也好,不良人也好,於薑峰而言,這隻是他人生的其中一段路程。
讀書人視作的山巔,他並不在意。
是否為官,於他而言也不重要。
這樣的人,豈會在意自己是不是讀書人?
他想將對方拉回‘正道’上,根本不可能!
下一刻。
文守仁猛地睜開雙眸,他的目光很平靜,無喜無悲,淡然如水:“老夫明白了,你在走認為正確的路,且意誌堅定,誓不回頭。”
他緩緩站起身,桌上的茶水,他始終沒有觸碰。
他給過薑峰太多的機會。
第一次,他讓梁勝去勸說。
第二次,他邀請薑峰參加文會。
第三次,他更是親自前來勸說。
在這中間,有人想要對薑峰下殺手,也是他及時阻攔。
他自認對這個學生已經仁至義儘。
可他的一片好心,卻一再被拒絕,被踐踏!
這使得文守仁心中不免生出強烈的怒意。
臨走前,他目光深深的看著薑峰一眼:“老夫已沒什麼可教你的了,往後,你好自為之吧。”
薑峰站起身,雙掌合攏,對著文守仁行了文士之禮:“院長慢走。”
文院長走後,薑峰沒有立即離開茶樓,而是坐下來,細細品著茗茶,麵露沉思。
他倒不是在思考文院長剛剛的話,隻是在想一個問題。
洛神教會把妖族從‘天井’轉移到什麼地方呢?
什麼地方最安全?又方便他們繼續做著慘無人道的妖丹實驗?
‘天井’的存在,本身就是一種燈下黑。
沒有人會想到,繁華昌盛的江州城地底下,竟然隱藏著一座人間地獄。
喝完一壺茶,依舊久思無果,薑峰取出十枚銅錢,擺放在茶桌上,旋即拿起蓑衣,起身離開了茶樓。
“又白白損失了一壺好茶,真是晦氣!”
茶樓掌櫃畢恭畢敬的將薑峰送走,心裡卻不由得暗罵起來。
這些當官的來喝茶,哪次給過錢了?
可在這時,端茶的小二忽然拿著十枚銅錢走了過來:
“掌櫃的,這是剛剛那位大人留下的茶錢。”
茶樓掌櫃一怔,他連忙走到門口,望著那個身披蓑衣,隱入雨幕的不良人,不由得低聲呢喃:“這不良人,莫非也改性子了?”
淅淅瀝瀝。
雨勢逐漸轉小,烏雲依舊罩天。
薑峰路過一處酒館,剛想走過,卻忽然見到一道身影,被人從酒館裡麵抬著扔了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