離開青陽湖時。
薑峰大步流星,腳步急促,怎麼看都有點像是得手離去的竊賊。
那柄深墨色的蛟龍刀被他係在腰間。
按照徐長卿的指點,薑峰本該給自己的佩刀起個名字,可他並未想好。
佩刀的名字不能輕取,須結合自身武道,方可相得益彰。
但此刻薑峰手掌死死捂住的,卻不是蛟龍刀,而是掛在佩刀的旁邊的青玉珠子。
身後的小築內,傳來徐長卿氣急敗壞的咆哮聲:“你個討債鬼,老子好不容易攢點家當,遲早被你摟光!滾滾滾,往後彆再來煩我!”
薑峰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。
這青玉珠子約鴿子蛋般大小,宛如夜明珠一樣,可實際上,它的價值遠比夜明珠還要高得多。
按老爺子所說,這是墨家研究出來的儲物珠,裡麵擁有一個空間可以存取物品。
這不就是上輩子網絡小說裡麵的儲物戒嗎?
方才薑峰還在好奇,老爺子的蛟龍刀是從哪取出來的。
原來還藏著這麼好的東西!
那就……一塊拿來吧。
……
噗嗤。
湖邊小築內,徐長卿剛吼完一聲,便再也壓製不住破敗的氣血,一口汙血直接噴了出來。
倒不是被薑峰氣的,而是他本就快壓製不住體內的傷勢。
徐長卿麵色頓時變得蒼白起來,可他卻若無其事的擦掉嘴邊的血跡,語氣平靜道:“既然來了,為什麼剛剛不出來?”
少傾。
伍子荀的身影憑空出現在徐長卿跟前。
他望著眼前的老友,神色露出複雜之色:“你又何必固執呢?”
僅有極少數的人才知道,徐長卿恢複修為,為江州破劫殺神,為景國震懾群雄,到底付出了怎樣的代價。
伍子荀一直都知道。
所以他當時才說,情願徐長卿老死在青陽湖的釣魚台上。
起碼不必忍受現在的痛苦。
伍子荀知道,這件事情不能讓任何人知道。
因此他也明白,徐長卿為何不願回長安療傷。
可是……看著昔日舉世無雙的老友,如今變成這般衰弱,他還是有些於心不忍。
“隨我去長安吧,國師或許會有辦法救你。又或者,我送你去開平城,求武聖大人出手。”伍子荀勸說道。
徐長卿笑著搖了搖頭:“不去了,就在這,也挺好。”
“不過是少活幾年而已,生命終會凋零,世界本就沒有永恒不朽的人。”
徐長卿忽然感慨道:“人啊,有時候越想逃避宿命,就越會在半道上和宿命撞個正著。”
伍子荀沉默片刻:“這可不像你說的話。”
以前的徐長卿是何等的意氣風發!
怎地如今變得如此英雄氣短?
你不掙紮,不試試,怎麼知道不能改變宿命呢?
徐長卿笑了:“是啊。我從來都不信命。”
他轉頭望向遙遠的天空:“我命由我不由天,不敬神明不懼仙。”
忽然,他話音一轉,有些深深的感慨道:“皇圖霸業金樽酒,不如紅塵釣魚閒。”
伍子荀歎息道:“值得嗎?”
徐長卿目露深意的看著他:“你替裴行之擔責的時候,怎麼不問自己值不值?”
伍子荀沉默。
江州之事,非一人之責。
但走私確實是在裴行之的默許下才得以順利進行,否則也不至於被洛神教利用,以至釀成大禍。
故而,朝堂問責時,裴行之遭到群臣攻奸。
尤其是禦史台那群文臣,像是聞著血腥味的鯊魚,逮著裴行之的過失一頓狂噴。
大有一種皇帝若是不治其罪,便要一頭撞死在大明宮上的瘋狂勢頭。
麵對這種情形,裴行之縱是超凡武夫,依舊難逃罪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