滿堂讀書人低著頭,心中懊悔不已。
他們當然不是為汙蔑司空暮而感到懊悔,隻是覺得自己不該如此衝動的過來不良人府衙。
當先那個書生眼看周圍的同窗都被薑峰說得無地自容,心中焦急的同時,也不由得暗罵一聲沒用。
他知道,自己在這個時候,更加不能退。
於是。
他又上前一步,目光直視著高堂之上的薑峰,言辭鑿鑿道:“大人所言,學生卻是不敢苟同。”
“我等此番前來,並沒有對朝廷不滿,更沒有對不良人指手畫腳,我等隻想要一個說法。”
“我等認為司空暮殺人,皆因府衙貼出了告示,在這個前提下,我等認為他殺人,並無過錯。”
薑峰沒有急於反駁,隻是靜靜地聽著他說完。
那書生越說思路越是清晰,於是又繼續說道:“我等不忿之處在於,憑什麼有人來求情,就能赦免一個殺人犯的罪行?倘若如此,往後有人找來幾百上千個人,同時為一個十惡不赦之人求情,朝廷是否也要赦免其罪?”
薑峰平靜道:“你說得對。如果一個人有罪,不管誰來求情,多少人來求情,不良人也不會從輕發落,法外施恩,更不會赦免其罪。”
“從這個角度上來講,你們在理。”
書生眼看薑峰承認了,服軟了,臉上頓時露出一抹笑容,心中不由得暗自得意起來。
任你巧舌如簧,在我麵前,還不得心服口服?
然而。
薑峰話鋒一轉,正色道:“可我倒想問一句,當你們聽到有人為司空暮喊冤,而不良人受理之時,你們是否有懷疑過司空暮是冤枉的?你們又是否相信我們不良人會秉公執法?”
“如果有,你們何以言之鑿鑿說司空暮殺人?如果你們相信不良人,又何以如此氣勢洶洶的跑來不良人府衙喊著要公道?”
那書生表情一僵,瞬間啞口無言。
他敢說沒有懷疑過嗎?豈不坐實了自己的無知。
可若說懷疑過,又何以信誓旦旦說司空暮殺人?
至於不相信不良人……這要是承認了,罪名就更大了。
不良人代表的是朝廷,你不信不良人,豈不就是公開表明自己不信朝廷?
書生汗流浹背,卻依舊咬緊牙關,竭力反駁:“我們那是因為看了府衙的告示……”
薑峰豎掌截話:“這是府衙的一個過失,我也並不否認。可當我們認識到這個過失的時候,我們及時撤回,並重新徹查案子,這沒錯吧?”
“可你們既然見到我們撤回告示,打算重新審理案件的時候,你們是怎麼想的,又是怎麼做的?”
書生頓時說不出話來了。
說到底,他們本就故意來找薑峰麻煩的啊。
可現在對方抓著這一點,把找他的麻煩,變成找不良人府衙的麻煩……這他娘的性質就變了啊。
他咽了口唾沫,心神發慌,卻依舊咬牙堅持:“司空暮本就是盜賊,他殺人的嫌疑也是最大,難道你們不良人已經有證據,可以證明他是無辜的嗎?倘若你們沒證據,或者查不到,那是否就一輩子都無法定他的罪呢?”
這話聽著就有點在耍無賴了。
按他這意思,難道沒有證據可以證明司空暮殺人,然後光憑猜疑,就能定罪了?
薑峰不想說什麼疑罪從無,這對於這個時代,對於這群迂腐,又認死理的讀書人來說,太超前了。
他們抓著司空暮是盜賊這一點,再加上懷疑他殺人,便隻想要將其重判。
這在這個時代,再正常不過了。
是以,薑峰隻是意味深長的問了一句:“你怎麼知道,我們就沒有證據呢?”
書生聞言頓時一愣!
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司空暮是無辜的。
倘若最後查出來司空暮當真沒有殺人,那他們今天這一出,豈不是……自取其辱?
還不止如此。
如果不良人真的拿出證據,證明司空暮沒有殺人,那他們就是……
他剛想到此處,便聽到薑峰忽然開口說道:“倘若證實了司空暮沒有殺人,那本統領治你們一個誣告之罪,不算過分吧?”
書生身子不由自主的搖晃起來,險些難以維持站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