宣侯下了逐客令。
這位意氣風發,名聲正盛的少年,又當如何呢?
薑峰站在涼亭石桌旁,周圍的人群早在不知不覺間,悄悄的遠離了此處,以免殃及池魚。
他看向這位白發蒼蒼的老侯爺,哪怕被驅趕,他的臉上也始終毫無波瀾,隻是淡然說道:“我來觀禮,侯爺若是不歡迎,我自是無話可說。但我身為不良人,今日即是為了觀禮而來,也是為了公事而來,侯爺說我是惡客,那我倒要先問一問,侯爺又是否知道,我這個惡客因何而來嗎?”
晏筠臉色陰沉:“不管你為了何事而來,你都不該在這個時候,打斷我宣侯府的承襲大典!”
“侯爺!”
這時。
一道蒼老又沉穩的聲音,從正堂之中傳了過來。
眾人的目光紛紛望去。
隻見一位身穿紅色國公服的老者,拄著一根拐杖,步履蹣跚,一步步從正堂內走了出來。
在其身後,另一位穿著青衣國公服的老人,也跟著緩緩走來。
“見過定國公,霍國公。”
崔巍沒有理會旁人,隻是走到宣侯身旁,微微眯著眼睛,如刀子一般,朝著薑峰的方向斬去:“有人覺得自己天賦好,覺得天子寬容,就可以無視王法,咱們這些仰仗祖宗蒙蔭的人,在他眼裡,怕是跟那些老百姓沒什麼不同。”
他不再去看這個討人厭的少年,隻是將目光落在高黎身上:“高公公,您是陛下的身邊人被,當知陛下心意。麻煩您替老朽問一問陛下,是不是我們這些老人,已經不配為這個國家效力了?是不是我們祖宗為國獻身所立下的功勳,也都不算數了?”
他指了指薑峰的方向,情緒相當激烈,好似將藏在心裡的怒火,徹底爆發出來,並大聲指責道:
“如今日這般的情況,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。我等身上的爵位,是先祖為景國開疆拓土,在戰場上舍生忘死,浴血拚殺而來,承曆代先皇恩榮,方才傳承至今。可現在,又算什麼?!”
“一個小小的不良人副都尉,就能視我們如無物,這是在蔑視我等先祖的勳功,更是在踐踏我們的尊嚴和榮耀!”
“若往日的一切都不作數,就請陛下直接降一道旨意,將我們身上的爵位,統統削去!”
今日的定國公怒火衝冠,聲如雷震!
“這……”
麵對定國公的質問,堂堂司禮監總管,也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。
薑峰的態度固然有問題,可少年的言詞之間,並無冒犯之意。
但定國公卻拿態度說事,說薑峰不夠尊重他們……這種事情,誰也不好辯駁。
國公侯爵,自有其尊。
薑峰不敬其尊,便是不敬國法,不敬先烈。
此等無君無父,無法無天之人,就算天賦再高,實力再強,於國而言,又有何用?!
高黎也知,他這時候表態,怎麼說都是錯的。
天子對薑峰的厚待,他作為身邊人,又豈會不知?
可定國公如今反倒一副逼著天子表態的姿態……實在令人擔憂。
一個回應不好,怕是要引起一場朝局動蕩。
可麵對國公的問話,他卻不能不回應,於是隻能一邊支支吾吾的說著,一邊絞儘腦汁,想著如何應對這個局麵。
卻在這時。
一直平靜站在那裡的薑峰,主動開口說道:“定國公這句話,卑職就有點聽不懂了。您說我的態度不夠尊重,我倒想問一問,我不良人對待犯人的時候,何時需要尊重他們?”
當犯人兩個字出口時,眾人頓時一片嘩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