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藏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。
頭頂的天不斷往下來,腳下的海不斷往上升。
他一時間竟分不清,到底是天想壓垮他,還是海想溺死他。
頂天涉海,窮途末路。
如此壓力,足以令人窒息。
可武藏卻沒有絲毫猶疑。
他手掌往上撐,隻手便撐天,雙腿一錯,踩在海麵上,卻如落地生根。
於是撐住了天,定住了海。
仍由兩股巨大的力量,碾過他的身軀,可他卻始終麵無表情,屹立不倒。
而在對麵的不遠處。
一襲白衣的虞徐安手捏佛珠,飄然出塵,自平靜的海麵,緩緩走來。
他望著麵色冷峻的武藏,緩聲說道:“武施主可知,此處是何所在?”
武藏淡淡道:“虛空苦海。”
密花宗的【九識洞世】,他自然有所耳聞。
傳言,凡修行此門功法者,需得經受住【虛空苦海】的磨煉。
這是一個存在於虛無和現實之間的世界,猶如神魂戰場的陰陽之界。
尋常人誤入此界,若無他人施以援手,頃刻間便會魂飛魄散。
然而,密花宗的【九識洞世】,卻擁有將人引入此境的能力。
因為這裡本就是他們的修行之所。
唯有在這壓力無處不在的【虛空苦海】,不被藍天壓垮,不被碧海所溺,方才算是踏入【九識洞世】的修行門檻。
曆史上,密花宗許多核心弟子,之所以不曾修得【九識洞世】,便是倒在了這一關。
他們終其一生,都無法在這裡支撐一時半刻。
虞徐安以大成境界的【九識洞世】,在武藏的拳頭落在胸膛的一瞬間,強行將其接引入此境。
他早已習慣了這裡,更是在此神秘之境修行了十多年。
對於初入此地的武藏,他明顯占據著巨大的優勢。
無論武藏的實力有多強,拳頭有多硬。
在這個地方,他的實力都會被削弱。
虞徐安雙眸明亮,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:“武施主不愧是宗師弟子,見多識廣。”
武藏左手撐天,雙腳踏海,唯有一隻右手還算自由。
可他卻是渾然不懼:“你打算就這麼一直跟我聊下去嗎?”
他在這裡的時間越久,這裡對他的影響就越低。
甚至都不需要多久。
他便能完全適應這裡。
虞徐安左手撥動佛珠,低聲誦念:“我作佛時,所有眾生,生我國者,自知無量劫時宿命所作善惡。皆能洞視徹聽,知十方去來現在之事。不得是願,不取正覺。”
他略微抬眸,眸光無喜無悲:“接引武施主來此,比武倒是其次,主要是想跟施主,談一談合作。”
武藏平淡道:“武國和楚國之間,沒有合作的必要。”
虞徐安笑了笑:“我所言之事,與兩國無關,那僅僅是,你我之間的合作。”
武藏目光依舊沒有波瀾:“你我之間,也沒有合作的必要。”
他左手緩緩放下,像是鬆開了一座山,任由藍天壓著自己。
可他臉上的神色,卻沒有任何變化。
天的重量,他已經適應,並且承擔。
就在這幾句話的時間裡。
如此天賦,世所罕見。
也難怪武天子對他的未來,抱著極大的期待。
虞徐安對此並沒有感到驚訝,若武藏連這點都做不到,他也不必來此與之商談。
他也明白,武藏所說的沒有必要,其實是沒有資格。
武藏是一個極為高傲的人。
隻有他所認可的人,才有談合作的可能。
那麼,如何才能得到他的認可呢?
虞徐安緩緩伸出右手,骨節分明的手指,泛起玉色的光澤,笑道:“你會同意的。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