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緩緩抬手再次撣了撣衣袖,仿佛沾了什麼臟東西般,語氣裡帶著刻意幾分打趣道:“我倒是無妨,隻是不知這些圍著我的朋友,肯不肯讓我走?”
見顏赦這副模樣,項星洲嘴角牽起一抹無奈的弧度,雖剛到此處,暗衛早已將前因後果報得明明白白。
周圍的武者們更是憋屈得胸口發悶,一個個脖頸漲得通紅。
望向顏赦的目光像淬了火,滿是按捺不住的憤恨,握著兵器的指節泛白。
可想起方才那隔空震退眾人的威勢,誰都不敢輕舉妄動,隻能死死咬著牙,將湧到喉頭的怒氣壓下去——若不是深知實力懸殊,此刻怕是早已撲上去將這戲謔的家夥撕成碎片。
“既然城主都親自出麵邀請,我若再推諉,倒顯得不懂人情世故了。”
顏赦見好就收,也沒再刺激這些人,接下了對方的邀約。
他來時聽過城裡人對這位項城主的評價,都是讚不絕口,倒讓他生出幾分見一見此人的興致。
項星洲聞言,緊繃的下頜線條柔和了幾分。
此刻漾起淡淡的笑意,連鬢角的發絲都仿佛染上了暖意:“如此,便請隨我到府中喝兩杯薄酒。”
一行人穿過喧鬨的街巷,暮色中的城主府漸漸顯露輪廓。
顏赦走到門前時,腳步不自覺地頓了頓,眼中掠過一絲訝異。
朱漆大門斑駁褪色,門環上的銅綠已蔓延到雕花紋路裡,兩側的石獅子缺了隻耳朵,顯然是多年未曾修繕。
他實在有些意外——即便是資源匱乏的邊城,城主府作為全城的臉麵,也不該落魄至此。
項星洲將顏赦的神色儘收眼底,嘴角噙著一抹了然的淺笑。
他抬手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,帶著幾分自嘲解釋:“這座城池百廢待興,有很多的事情沒有去做,所以這所謂的門麵還是要靠後一點。”
項星洲說這話時,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談論窗外的流雲,每個字都帶著理所當然的篤定。
顏赦聽著,心中默默點了點頭,對此人的評價又高了幾分。
他望著庭院裡那株歪斜的老樹,恍惚間有些感慨,無論是天元大陸也好,仙域也罷,若這天下的掌權者都能像項星洲這般,將心思用在實處而非虛耗,或許就不會有那麼多流離失所的哀嚎,不會有那麼多剜心刻骨的痛苦了。
穿過兩道月門,一行人來到城主府的會客廳。
長案上擺著粗瓷茶具,牆上掛著幅磨得發亮的舊地圖,邊角處還粘著修補的棉紙。
顏赦徑直走到上首的貴賓位坐下,姿態坦蕩得沒有半分局促,仿佛這位置本就該屬於他。
項星洲跟進來時恰好瞧見這一幕,眼中非但沒有半分不悅,反而亮起興奮的光。
他快步走到主位旁的椅子坐下,手指在膝頭輕輕叩著,臉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。
在他看來,真正的高手就該有這般氣定神閒的自信。
連坐上貴賓位的勇氣都沒有,連坦然接受尊崇的氣魄都欠缺,又怎能扛得起梁州城的未來?
更遑論幫他實現那個藏在心底多年、夢寐以求的目標——讓這座邊城徹底擺脫貧瘠,真正成為庇護萬民的安穩之地。
這般人物,越是鋒芒畢露,便越值得他傾儘誠意相待。
“說說吧,你這次特意邀我來,究竟所為何事?”
顏赦端起侍女奉上的茶盞,溫熱的水汽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。
項星洲聞言,身體微微前傾,目光灼灼地望著顏赦:“實不相瞞,是有一事相求。”
他頓了頓,指尖叩了叩桌麵,聲音沉了幾分:“隻是此事凶險,需頂尖神力支撐,不知道閣下的實力怎樣?”
顏赦將茶盞在掌中轉了半圈,溫熱的茶湯在盞中輕輕晃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