虛擬戰場的硝煙消散後的第三天，穆楓倚在全息艙邊啜飲著冷掉的咖啡，屏幕上循環播放著擂台戰的回放。
畫麵裡奔雷劍俠後撤時一個不經意的眼神，此刻在慢放鏡頭下像根鋼針，反複刺著他的神經。
對方不知道“手握風雲槍”的真實身份，這是他目前唯一的優勢。
“師叔，名單整理好了！”吳小凡的全息投影突然在客廳炸開，少年推了推泛著藍光的眼鏡，身後懸浮著密密麻麻的文字光幕，“天山劍派這一代嫡傳弟子共七人，其中三人近期有過跨區任務記錄，兩人上個月還參與過門派禁地的封印維護……”
穆楓的手指在半空劃過，將光幕上的信息重新排列組合。
七位弟子的虛擬畫像在空氣中流轉，有人麵容冷峻，有人笑意溫和，可在他眼裡，每張臉都可能藏著火蓮宗的麵具。
“範圍縮小是好事，但越接近真相，越要小心。”敲了敲其中一位佩戴鎏金雷紋護腕的弟子頭像，“尤其是這個‘雷霄’，他的裝備和奔雷劍俠的相似度超過87。”
“最近魔道的動靜太反常了。”吳小凡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，“他們分散出擊，既不攻城也不搶資源，更像是在……”
“探路。”穆楓接過熱茶，杯沿騰起的霧氣模糊了全息屏幕，“就像火蓮宗藏在天山劍派裡的暗子。表麵上是名門正派的弟子，實則在為更大的陰謀鋪路。”
以吳小凡的身份必定會把這一消息告知了覺大師，同樣也會知會靜宜師太。後者則是對魔宗妖人，這反常的沉默反而讓人心安——那位師太可是眼中容不得沙子的，最擅長在不動聲色間布下天羅地網。
手指無意識摩挲著通訊器邊緣，穆楓想起魔蓮宗暗語裡提到的“六炷香”。這代表著對方至少有六個堂主級彆的人物滲透進了各大門派。
如果魔道的異動和魔蓮宗有關……他的後背突然滲出冷汗，這個假設一旦成立，整個江湖恐怕都將陷入萬劫不複之地。
“小凡，繼續盯著天山那七個人。”穆楓將全息眼鏡扣在臉上，數據流在視網膜上流淌，“現在魔道十宗頻頻現身，我不相信他們隻是想出來秀一把的。”
周末清晨，雲海在天海市邊緣翻湧如沸。穆楓跟著吳小凡登上天海武大的懸浮車時，朝陽正刺破雲層，在車窗外拉出長長的金色光軌。
林海山的輪廓在遠處若隱若現，那座傳說中藏著七十二座古刹的山脈，此刻像一頭蟄伏的巨獸，披著晨霧靜靜等待著訪客。
懸浮車平穩降落在大林寺邊門時，銅鈴與木魚聲順著山風飄來。知客僧身披灰布袈裟，雙手合十立在青石板階前，晨光為他的身影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。
吳小凡今日換上了杏黃色僧袍，頸間的菩提子念珠隨著步伐輕響，稚嫩的麵容卻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沉穩，倒真像個修行多年的小沙彌。
“小師叔，圓悟大師已在禪房等候。”知客僧的聲音如同山澗清泉，目光掃過穆楓時微微一頓，又很快垂下眼簾。
寺內古柏參天，石階蜿蜒，穆楓跟在吳小凡身後，聽著自己的腳步聲與晨鐘暮鼓交織，莫名生出一種踏入結界的錯覺。
禪房內檀香嫋嫋，圓悟大師身披朱紅袈裟盤坐在蒲團上，手中的佛珠泛著溫潤的光澤。穆楓目光如電，瞬間感知到對方周身若隱若現的罡氣——罡氣境初期，在年輕一代中已是鳳毛麟角，卻仍比了覺大師差著天塹般的兩個大境界。
“小師弟遠來，辛苦了。”圓悟大師起身相迎，目光落在吳小凡身上時帶著幾分慈愛，又轉向穆楓，“這位是……”
“此乃乾坤玄天宗穆楓師叔。”吳小凡話音剛落，禪房內突然陷入短暫的寂靜。
穆楓敏銳地捕捉到圓悟大師指尖微微一顫，佛珠相碰發出細微的輕響，高僧平靜的麵容下，眼底卻翻湧著驚濤駭浪。
“久仰乾坤玄天宗威名。”圓悟大師雙手合十，語氣依舊沉穩，“當年貴宗鎮魔之戰，實乃武林佳話。今日得見，幸甚幸甚。”
穆楓注意到高僧身後的屏風上，一幅未完成的字畫墨跡未乾，筆力雄渾，顯然是圓悟大師剛寫完的。
茶香氤氳中，吳小凡開始與圓悟大師探討佛法與武學，穆楓安靜地坐在一旁，目光在禪房內流轉。
牆角的青銅香爐、書架上的古籍、案頭的鎮紙……看似尋常的擺設，卻處處透著大林寺作為千年古刹的底蘊。
禪房內檀香嫋嫋，吳小凡輕叩蒲團，從隨身的素色布囊中取出一本泛黃的經書。
封麵燙金的“般若易筋經”五字在燭火下泛著幽光，邊緣處暗繡的祥雲紋已磨損大半，卻難掩古樸莊重之氣。
圓悟大師的指尖剛觸到經書，瞳孔驟然收縮。他迅速翻開扉頁，目光掃過內頁中蒼勁的蠅頭小楷，喉頭忍不住發出一聲輕顫：“這...這經文的果真是本寺流傳在外的功法武學，師弟，你當真在俗世尋得這本失傳已久的佛門至寶？”
“說來也是機緣巧合。”吳小凡雙手合十，瞥向一旁靜坐的穆楓，“此經文乃是在天海市博物館內展出的六尊絲路出土的佛像身上覓得。當初如果不是穆師叔提點並幫忙拖住那夥魔道妖人，隻怕我也無法將其原文都係數收錄下來。”
他話音未落，圓悟大師已將經書緊緊抱在懷中，渾濁的眼中泛起淚光：“當年先師圓寂前，還念叨著此經下落。如今得以重見天日，真是佛門幸事！”
穆楓端起茶盞輕抿，茶麵的倒影裡，圓悟大師將功勞儘數歸於了覺大師的模樣，讓他不禁在心底冷笑。
這位大林寺住持看似慈悲為懷，卻也是深諳人情世故——將功勞記在輩分更高的了覺大師身上，既不得罪恩人，又能穩固寺內聲望。
“師兄，”吳小凡適時打破沉默，“此番前來，除了轉交經書，還有一事相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