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午在新生第一宿舍樓前，梧桐葉在穿堂風裡打著旋兒，穆楓倚著斑駁的鐵門框，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門板上剝落的綠漆。
他看著上官飛龍一行人像烏雲般壓過來，領頭那人脖子上的銀鏈子晃得人眼疼，身後跟著的幾個染黃毛、戴鼻環的混混，正用軍靴踢著路邊的易拉罐，刺耳的聲響在寂靜的校園裡格外突兀。
“穆兄弟好悠閒啊。”上官飛龍嚼著口香糖，身後四人立刻呈扇形散開，將狹窄的樓道口堵得嚴嚴實實。
穆楓掃過他們袖口若隱若現的紋身，無奈的搖搖頭。估計錢多多昨晚在濱江豪庭那邊大放厥詞，還有那杯下肚後就斷片的混酒。
此刻倒好，爛攤子全砸在他頭上。
“你們走吧。”穆楓垂眸整理了下皺巴巴的衣領，帆布鞋碾過地上半支煙頭，
“學校監控三百六十度無死角，鬨起來誰都討不了好。”他抬眼時鏡片閃過冷光，刻意壓低的聲線裡藏著警告，“再說你和錢多多的事情不過是網上對戰的結果被有心人刻意誇大了。彆忘了，你姐上官靜可還在天海武大做客。”
這話如同一記重錘，上官飛龍咬著的口香糖“啪”地炸開。他想起上周在家裡姐姐的再三告誡，後頸突然泛起涼意。
身後小弟們察覺到氣氛不對，交頭接耳的聲音漸漸弱下去。穆楓趁機上前半步，拍了拍他肩膀：“都是一個學校的，真要鬨到教務處，你姐的臉麵往哪擱？”
中午的陽光直射在上官飛龍的側臉，他抹了把額角的冷汗，喉結艱難地滾動兩下。那些原本囂張的氣焰，此刻都化作對姐姐的忌憚，在心底翻湧。
上官飛龍身後兩個染著熒光綠頭發的狗腿子，正用匕首有節奏地敲擊著鐵欄杆，尖銳的聲響如同指甲刮擦玻璃。
其中一人歪戴著骷髏頭耳釘，嬉皮笑臉地湊近上官飛龍：“龍哥，這穆楓明顯護著那孫子，您可彆讓人當軟腳蝦看了。”
另一人跟著起哄，故意提高聲調：“傳出去，彆人還以為你怕了個窮酸書生！”
上官飛龍原本放鬆的下頜瞬間繃緊，迷彩褲兜裡的拳頭攥得發白。
他踢開腳邊的石子，碎石子砸在牆麵上發出脆響：“穆楓，你少在這當和事佬！錢多多昨天在酒會上嚼舌根，說我是靠姐姐關係進的炎煞派，這口氣我咽不下去！”
他說話時脖頸青筋暴起，喉結劇烈起伏，仿佛隨時要爆發。
穆楓雙手抱臂倚在門框上，鏡片後的目光冷靜如刀。
瞥了眼腕表，刻意放緩語速：“現在把他拖出來，不過是欺負個醉鬼，傳出去對你名聲更不利。”見上官飛龍神色有所動搖，穆楓更進一步沉聲道：“再說錢多多和洛凝關係不淺，要是他去嚼舌根對你今後在炎煞派裡可不是什麼好事，何況你從上京武大轉到天海武大不就是為了進入到炎煞派，同時給上官家多留條後路麼，如果被除名想必你姐定然不會放過你的。”
這句話像根鋼針，精準刺中上官飛龍的軟肋。他想起之前宗門考核時，洛凝代洛遠山特意強調的“品行要求”，後背瞬間滲出冷汗。
身旁狗腿子還想開口，卻被他反手揮開。夜風卷起滿地落葉，在上官飛龍腳邊打著旋兒，他摸出根香煙點燃，火光映得眼底陰晴不定：“穆兄提醒得是。”
煙頭在夜色中明明滅滅，“但這梁子不能就這麼算了。周六晚，九河樓頂層包廂，我要和錢多多當麵清算。”
“行，勞煩穆兄帶個話。”上官飛龍手指彈了彈煙灰，火星子濺在青石板上倏地熄滅。他衝穆楓扯了扯嘴角，雖帶著幾分勉強，卻到底收斂了鋒芒。
身後狗腿子們麵麵相覷，被熒光綠發膠固定成刺蝟狀的發型，在夜風裡顯得有些蔫巴。其中一人剛要開口，就被上官飛龍反手拍在後腦勺上：“看什麼看？走了！”
那群人踢踢踏踏地往操場方向去了，軍靴踩過落葉的沙沙聲逐漸消失在夜色裡。
穆楓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，直到那抹熒光綠徹底消失在拐角，才抬手揉了揉眉心。
走廊裡不知誰家的空調外機嗡嗡作響，混著遠處男生宿舍傳來的喧鬨，讓這場突如其來的對峙顯得格外荒誕。
轉身返回至宿舍內，錢多多的房間裡傳來濃重的酒氣撲麵而來。三個人正趴在床上打呼嚕，口水把枕頭濕了大片。
穆楓踢了踢床沿，換來對方含混不清的嘟囔。
“真是祖宗。”他低聲罵了句，從衣櫃裡翻出條毯子扔過去，目光掃過書桌上散落的撲克牌和空酒瓶——昨晚那場所謂的“商業局”，現在看來不過是紈絝子弟的胡鬨。
穆楓摩挲著手機屏幕，指腹劃過聊天界麵裡已經發送成功的消息。
上官飛龍那副跋扈模樣還曆曆在目，可對方明知姐姐上官靜在學校，竟還敢帶人堵門，這顯然不合常理。
“背後怕是有推手。”他低聲呢喃，想起白天那幾個狗腿子不懷好意的眼神，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下。
作為古武世家的子弟，這些二世祖向來睚眥必報，但像這樣公然挑釁的行徑，背後大概率藏著見不得光的算盤。
上官靜雖貴為先天武者，憑借一己之力勉強撐起上官家的門麵，可攤上這麼個惹是生非的弟弟，想必也是心力交瘁。
手機突然震動起來，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突兀。穆楓看著屏幕上跳出的新消息，瞳孔微微收縮——竟是上官靜的回複。消息界麵簡潔明了：“周六晚九河樓，靜備薄酒，盼穆公子撥冗一敘。”
短短一行字，卻讓他握手機的手不自覺收緊。原本以為隻是簡單通報情況，沒想到對方竟直接發出邀約，這其中究竟藏著什麼意圖？
“這唱的是哪出？請自己去肯定沒好事，”穆楓皺眉將手機丟在床上，金屬外殼砸在木質床板上發出清脆聲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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