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第三記槍尖如靈蛇般劃破漁夫蓑衣領口時，他整個人如斷線傀儡般狼狽後躍。
手中的三棱軍刺拖在粗糙的柏油路麵上，劃出三尺長的耀眼火花，迸濺的火星如同散落的星辰，跌落在枯黃的落葉上，燃起幾簇轉瞬即逝的幽藍小火，在夜色中留下詭異而短暫的光亮。
穆楓穩穩收槍而立，槍尖斜斜指向地麵，纏繞在槍身的猩紅纓穗輕輕晃動。
令人意外的是，紅纓上滴落的並非敵人的鮮血，而是從軍刺那道猙獰豁口處沾染的、屬於榮耀會特有的特製潤滑油，在路燈下閃爍著詭異的金屬光澤。
就在此時，韓家保鏢的黑色越野車如黑色閃電般碾過滿地落葉疾馳而來，輪胎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。
穆楓足尖碾動柏油路麵，皮鞋底擦出焦黑痕跡的刹那，丹田處明勁內息正沿著任督二脈瘋狂奔湧。
他能清晰感覺到後槽牙因運力而發酸，卻仍將龍牙槍舞得密不透風——槍尖劃破空氣時發出"啾啾"銳響，每道槍影都帶著明勁特有的剛猛，卻在觸及漁夫軍刺的瞬間，陡然化作暗勁的巧勁卸力。
"暗勁初期又如何？"他低吼出聲，內息在膻中穴炸開的熱流順著槍杆傳導。
當漁夫軍刺帶著暗勁劈來，穆楓突然擰轉槍杆，紅纓如靈蛇般纏住刃口，這手"卷雲纏"的槍術需將明勁內息精準注入槍纓，稍有偏差便會震傷經脈。
隻聽"哢嚓"脆響，三棱軍刺血槽被挑出豁口的瞬間，他甚至能看見對方瞳孔裡倒映的、自己因透支內息而發白的嘴唇。
漁夫的蓑衣被槍尖挑開第七道破口時，終於驚覺這明勁後期的小子竟將槍術練到"內息化形"的境界。
每當穆楓踏動八卦步，鞋底與地麵摩擦產生的靜電竟讓槍纓紅穗根根倒豎，那些看似隨意的槍招裡，暗藏著計算精準的武器弱點攻擊——軍刺每次格擋的受力點，都被槍尖引向金屬應力最薄弱的血槽邊緣。
"你...槍術師從何人？"漁夫喘息著後退，軍刺拖在地上劃出的火花突然變弱。
他這才發現穆楓握槍的右手虎口已震裂，鮮血順著槍杆流下，卻在接觸紅纓的瞬間被迅速吸乾。這柄傳說中用龍牙鍛造的兵器，此刻正貪婪地汲取著戰鬥氣息，槍尖寒光比初戰時更盛三分。
當韓家保鏢的越野車燈光掃來，穆楓正以槍尖抵住漁夫咽喉。他能感覺到對方喉結滾動時的顫抖，那是暗勁高手麵對越級挑戰時的震驚。
丹田內殘餘的明勁如即將熄滅的炭火，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腥甜，可握槍的手依舊穩如磐石——方才那記"追星逐月"的連環槍，他實則已透支了三成內息，卻用槍纓的顫動掩蓋了經脈的刺痛。
穆楓見狀立刻收槍，準備追上去，卻被身旁的韓暮雪一把拽住袖口。"彆追了，"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喘息，卻異常鎮定，"榮耀會有規矩，一旦失手便永不複追。"
說著，她抬手擦去臉頰上沾染的血汙，眼神堅定地望向穆楓，"你放心，事後我會立刻讓父親親自聯係榮耀會的高層，這件事必須讓他們給個明確的交代，絕不能就此罷休。"
淩晨三點的萬寶樓頂層，月光透過雕花木窗，在紫檀木地板上切割出。
楚憐兒揚起手，翡翠茶杯砸在雕花屏風的刹那，冰裂紋路的玉片如受驚的蝶群迸濺——其中一片嵌進"寒江獨釣"的漆畫裡，恰好斬斷了畫中漁翁的釣線。
聽筒裡傳來榮耀會聯絡人沙啞的氣音，每個字都像生鏽的鐵釘敲進耳膜："漁夫失手，韓家已啟動一級防護..."
她盯著屏風上母親親手描繪的纏枝蓮紋，突然想起二十年前母親也是在這樣的月夜，摔碎了那支刻著"憐"字的羊脂玉簪。
指甲深深掐進檀木桌麵，五道血痕滲出的汁液與木料紋理融為一體，形成扭曲的掌印。
梳妝台上，母親遺留的珍珠項鏈被掃落時，九十九顆渾圓的珠子在波斯地毯上滾動，撞開了壓在毯角的《天魔音密卷》。
當最後一顆珍珠滾進床底，暗門"吱呀"開啟，廖嬤嬤佝僂的身影如浮在陰影裡的老鶴，藥箱銅扣上還沾著前晚為楚憐兒處理毒刺時的血垢。
"小姐..."老婦的目光落在她手背上蜿蜒的血口，那道被碎瓷劃出的傷口正在滲出黑血——與二十年前夫人摔簪時流的血一樣，帶著天魔音功法特有的紫暈。藥箱裡的金瘡藥突然無風自動，灑出的粉末在月光中聚成蝶形，宛如當年夫人臨終前化蝶的幻象。
三天後的卯時，銅胎琺琅座鐘剛敲過第一響，越洋電話的蜂鳴驚飛了窗台上的畫眉。
楚憐兒對著螺鈿鏡子描繪眉峰，指尖的蔻丹在鏡麵上劃出細痕。
師姐雲嬌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時，她正將朱砂點在眼尾，卻失手畫出歪扭的弧線："在外人麵前展露宗門天魔音、買凶殺人，真當師父閉死關就沒人管你了？"
梳妝台抽屜突然彈開，《天魔音密卷》自動翻開到第三十七頁。泛黃的紙頁上，"情劫"二字滲出的暗紅血漬正在蔓延。
透過紙背印出二十年前母親用血寫下的批注："以情為引，音波噬心，終將自噬..."
楚憐兒握著手機的手指節發白，鏡中的自己，眼尾那顆朱砂痣如心臟般劇烈跳動，每一次收縮都牽扯著太陽穴突突直跳。
越洋電話的忙音還在聽筒裡嗡嗡作響，楚憐兒握著手機的手指已陷進掌心。
"上京巡演？"她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喃喃自語，塗著蔻丹的指甲刮過手機屏幕，將雲嬌發來的行程表劃出蛛網般的裂痕。
三天後啟程的高鐵票電子憑證在屏幕上閃爍，像極了韓暮雪舞台上那枚刺眼的雛菊花飾。
梳妝台上，剛描好的眉峰被她用指尖狠狠抹開，油彩混著淚水在臉頰蜿蜒，露出底下因修煉禁術而泛起的青紫紋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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