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，久到穆楓都以為信號斷了，才傳來靜宜師太沉重的呼吸聲，緊接著是幾聲悠長的歎氣，像秋風掃過枯葉般，帶著化不開的無奈：“卓家這孩子……真是糊塗啊。”
她頓了頓，聲音裡的疲憊散去些許，添了幾分沉穩，“你不必摻和這些事，先保證自身安全，儘快返回天海市。剩下的，自有江湖各派去周旋。”
“是，師太。”穆楓應道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表邊緣。
掛斷通訊後，他抬頭望向洞外——天色已完全暗透，天空被厚重的雲層覆蓋，連星子都看不見，隻有遠處蒼梧山的方向，還隱約透著一絲詭異的暗紅。
穆楓眉頭緊鎖，心頭像壓著團亂麻。血神教的血池、補天道的默許、天魔門的突襲、絕情道的介入……各方勢力像棋盤上的棋子，在蒼梧山這片土地上驟然碰撞，顯然一場更大的風暴已在醞釀。
他抬手揉了揉發脹的眉心，將這些紛亂的念頭暫且壓下。眼下最要緊的，是先離開這是非之地。至於那些江湖紛爭，等回到天海武大，再從長計議不遲。
穆楓沿著官道往天海市趕，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，青衫上還沾著蒼梧山的泥痕，步履間帶著幾分疲憊，卻依舊穩健。
剛走出一片密林，蒼梧山特有的濕冷山風驟然變得乾燥起來——這裡已是山脈與外界交界的緩衝地帶，碎石路漸漸被平整的土路取代，道旁開始出現零星的農戶茅屋。
穆楓正想找處山泉洗漱一番，耳畔忽然傳來一陣清脆的環佩叮當聲，細碎如落玉，卻帶著幾分刻意的張揚。
他心頭一凜，下意識地側身躲進路旁那棵需兩人合抱的老槐樹後。濃密的枝葉如傘蓋般垂下，將他的身形完全遮掩，隻留一雙眼睛透過葉隙警惕望去。
兩道身影從斜刺裡的岔路拐了出來。為首的女子身著一襲紫衣，裙擺繡著暗金色的纏枝蓮紋，隨著步履輕輕搖曳，腰間懸著的銀鈴串不住晃動，正是花間派的望月奴。
她媚眼如絲，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，指尖把玩著串東珠手鏈，舉手投足都透著股勾魂攝魄的風情。
跟在她身後的少年身形挺拔，穿著花間派標誌性的月白勁裝，腰間懸著柄鯊魚皮鞘短劍，眉宇間帶著幾分少年得誌的傲氣——不是賈一明又是誰？
穆楓暗自鬆了口氣，緊繃的肩膀微微放鬆——還好沒見到莫問天。
那老鬼的實力深不可測，若是在此遇上，怕是又要費一番手腳。他借著樹影的掩護細細打量。
隻見賈一明周身氣息比上次在魔蓮宗外見麵時渾厚了不少，內勁流轉間已有了暗勁初期的雛形，顯然莫問天確實教了他真東西，這才短短數月便有如此進境。
“這不是莊信兄嗎？”望月奴的目光何等銳利，早已瞥見樹後的身影，銀鈴般的笑聲在空曠的土路上響起，“真是巧了，剛從蒼梧山出來？”
穆楓知道躲不過去，索性從樹後緩步走出，臉上掛著“莊信”慣有的冷漠，眉骨的疤痕在夕陽下投出一道陰影：“路過。”
賈一明見到他，下意識地挺了挺胸脯，雙手背在身後，帶著幾分拜師後的得意：“原來是莊兄，彆來無恙？”
他語氣裡的倨傲幾乎要溢出來，顯然覺得自己如今是莫問天的親傳弟子，身份已非昔日可比，與“莊信”這位散修平起平坐都算是抬舉了。
望月奴掩唇輕笑，指尖的東珠手鏈輕輕碰撞，發出細碎的聲響。她的目光在穆楓身上打轉，像是在評估一件貨物：“我們正要去合歡派總壇，參加下個月的聖女爭奪戰。賈小哥現在是莫前輩的得意門生，這次特地陪我走一趟，也好見見世麵。”
穆楓挑眉，故作隨意地撣了撣衣擺上的塵土：“合歡派選聖女，乃是他們的內務，與花間派何乾？”
“自然是合作共贏，”望月奴往前走近兩步，身上的異香隨著晚風飄過來，帶著幾分迷人心神的甜膩。
她壓低聲音，語氣卻帶著幾分誘惑，“這次參選的有四位候選人，個個來曆不凡。最不被看好的是嚴香玉，聽說性子太烈，手段又直來直去，不討長老們喜歡，手裡的資源也最少。”
“嚴香玉？”穆楓握著劍柄的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頓，隨即若無其事地鬆開，麵上依舊是那副淡漠神情，“還有誰有資格參選？”
“白清清，合歡派掌門的親傳弟子，一手‘纏絲手’已練至化境，據說能在三丈內纏住飛鳥，柔中帶剛，厲害得很；”望月奴掰著纖細的手指細數，紅唇輕啟，“桃紅則是長老會支持的人選，毒術通神，據說能殺人於無形，連掌門都要讓她三分；”
她頓了頓，目光微微一沉，加重了語氣：“最厲害的要數柳如霜，年紀輕輕便已摸到暗勁中期的門檻，背後有好幾個魔道小門派撐腰，手裡握著不少天材地寶，現在是奪冠的最大熱門。”
話鋒忽然一轉，望月奴看向穆楓的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試探，語氣也變得熱絡起來：“花間派這次打算全力支持柳如霜。按合歡派的規矩，每位候選人都能找一位伴侶助陣，實力不能超過暗勁頂峰。本來是想讓一明去的……”
“我現在已是暗勁初期！”賈一明立刻挺起胸膛，生怕被看輕，急忙接口道，“再有一個月磨合，未必會輸給那些所謂的高手！”
他說著還示威似的握了握拳，骨節哢哢作響，顯然對這次機會誌在必得。
望月奴卻沒接賈一明的話，那雙勾魂的媚眼始終鎖著穆楓，像是在掂量一塊璞玉的成色：“可比起莊兄你，一明還是嫩了點。”
她掩唇輕笑，銀鈴在腕間輕輕晃動，“畢竟是能在黃楓穀硬撼魔蓮姥姥的人物，暗勁後期裡怕是難逢對手。
柳如霜若能得你相助，奪冠的把握至少能增七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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