龍牙槍的槍尖還在滴著血，赤金色的火焰舔舐著槍尖上的碎肉，在空氣中蒸騰起刺鼻的焦糊味。
穆楓握著槍杆的手穩如磐石，目光平靜地掃過剩下的五人，仿佛剛才那場血腥的殺戮，不過是拂去了槍尖的塵埃。
山穀裡瞬間死寂。
山穀裡的風裹著血腥味，吹得三百株合歡草沙沙作響，粉中透紅的草葉上沾著的血珠搖搖欲墜，像是誰在草葉間掛了串猩紅的淚。
柳如霜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，血腥味嗆得她喉嚨發緊。
她看著成林圓睜的雙眼，又瞅瞅穆楓側臉濺著的血點，突然發現那溫和笑意不過是層薄冰，底下藏著的是能凍裂骨頭的寒意。
方才他幫自己數合歡草時有多耐心，此刻收槍的動作就有多利落，兩種模樣在她眼前重疊，竟讓她生出幾分荒誕的恐懼。
白清清的銀簪不知何時歪了，珍珠貼著臉頰滑到下巴，冰涼的觸感讓她打了個寒顫。
她拽著賈亦真的衣袖連連後退，直到後背撞上岩壁才停下——這個莊信的槍法比傳聞中更可怕，十招斃鋼牙的狠勁，連暗勁後期武者都未必能及。
賈亦真的金鐘罩金光忽明忽暗，護心鏡上的冷汗順著紋路淌成小溪，顯然是被那通殺戮驚破了心防。
陶紅癱坐在地上，狼皮坎肩被鋼牙噴濺的血浸透，黏糊糊地貼在背上。
她望著鐵齒死不瞑目的臉，又看看穆楓槍尖滴落的血珠在草地上砸出的小坑，突然笑出聲來，笑聲比哭還難聽：好...好得很...嚴香玉沒想到你這個小浪蹄子竟然還有如此本事，話沒說完就被自己的哭聲打斷，指甲摳進泥土裡，帶出些混著血的草根。
獨眼龍悄悄將鬼頭刀挪到身前，獨眼裡的凶光全變成了驚懼。
他看清了鋼牙倒地時的慘狀——龍牙槍從下顎穿顱而過，連帶著三寸厚的腦骨都被攪碎，這等槍法根本不是人能練出來的。
他下意識地往白清清身後縮了縮，仿佛離這個越遠越安全。
穆楓緩緩轉動槍杆，赤金色的槍尖在陽光下轉出冷冽的弧光。那些沾在龍鱗紋路上的血肉被離心力甩落，在草地上濺成星星點點的紅。
目光不鹹不淡地掃過眾人，既沒有炫耀的得意，也沒有殺戮後的戾氣，就像農夫打量自家田地裡的雜草，這種漠然比任何狠話都更讓人膽寒。
嚴香玉忽然抬手理了理鬢發，青綠色的裙擺在風中揚起，恰好遮住了她嘴角那抹極淡的笑意。
她看著穆楓的背影，又瞥了眼那些在血霧中微微顫抖的合歡草，指尖在劍柄上輕輕敲擊著，像是在計算著什麼。
三百株合歡草還在搖曳，粉中透紅的草葉此刻瞧著竟有些像一張張咧開的嘴，無聲地嘲笑著這場沾滿鮮血的爭奪。
山穀裡靜得可怕，隻有血珠滴落的聲，和遠處偶爾傳來的妖獸哀嚎，襯得這片草海愈發詭異。
穆楓最後看了眼柳如霜，對方正死死咬著嘴唇，眼淚在眼眶裡打轉。
收回目光，將龍牙槍扛在肩上，槍尖拖著地麵劃出道深深的溝痕，接著開口道：“你去采摘”。
嚴香玉則是絲毫動作不慢走上前去飛快的將這些合歡草收入囊中。
青綠色的劍光如秋水橫斬，嚴香玉的身影陡然橫在白清清三人麵前，劍鞘上的綠鬆石在血色中泛著詭異的光。
她手腕翻轉間，長劍在身前劃出半輪弧光，將白清清打出的透骨釘儘數擋下，銀亮的釘尖撞在劍身上，彈落在地時發出清脆的叮當聲。
“嚴香玉，你瘋了不成？”陶紅的利爪已探至嚴香玉頸側，卻被對方用劍脊格開，兩股力道碰撞的刹那，她隻覺掌心傳來一陣麻意——這女人的內力竟比對付碧麟蟒時深厚了數倍。
柳如霜的匕首從袖中滑出，泛著幽藍的毒光，卻在距嚴香玉三寸處停住。她看著對方劍身上沾著的碧麟蟒毒液，忽然想起成林喉嚨裡汩汩湧出的鮮血，匕首尖微微發顫：“你…你們本就認識？”
嚴香玉沒答話，隻是將長劍舞得密不透風。
青綠色的劍光與陶紅的利爪碰撞出火星，與柳如霜的匕首絞出殘影，與白清清的掌風撞出漣漪。
她以一敵三竟絲毫不落下風，裙擺翻飛間，總能在毫厘之間避開致命攻擊，仿佛三人的招式早已被她看穿。
白清清的掌風越來越急，指尖凝聚的真氣帶著刺骨的寒意：“她在拖延時間！速戰速決！”
話音未落，她忽然變掌為指，點向嚴香玉胸前的膻中穴——那是女子練武者的罩門所在。
嚴香玉卻像是背後長了眼睛，腰身陡然向後彎折，長發掃過地麵的血窪，帶起一串猩紅的水珠。同時她手腕急轉，長劍反撩，青綠色的劍氣擦著白清清的頸側掠過，割下一縷青絲。
“鐺！”陶紅的利爪趁機拍在嚴香玉的劍脊上，震得她手臂發麻。
柳如霜的匕首緊隨而至，直指她握劍的手腕。嚴香玉猛地旋身，長劍在腋下轉出個不可思議的弧度，恰好將匕首格開，三人的攻勢再次被化解。
穆楓站在五丈外，將這一切儘收眼底。
“二十息…”穆楓低頭看了眼地上的血窪，倒映出的龍牙槍正泛著越來越烈的紅光，“足夠了。”
嚴香玉像是聽到了他的心聲，劍招陡然變得淩厲起來。青綠色的劍光中突然炸開一團白霧，帶著刺鼻的藥味——竟是將軟甲散混在劍氣中打出。
白清清三人猝不及防，衣袍沾上白霧的地方頓時冒出青煙，攻勢不由得一滯。
“就是現在！”嚴香玉的喝聲在霧中回蕩，眼中滿是堅定之色。
穆楓的身影已如離弦之箭般射出，赤色槍影撕裂白霧，直撲尚未反應過來的賈亦真與獨眼龍。
山穀裡的血腥味與藥味交織在一起，三百株合歡草在這場突如其來的混戰中劇烈搖晃，仿佛在為即將到來的血色落幕倒計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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