符鸝不得不收斂起外放的勁氣,黑袍緊緊貼在身上,連呼吸都放輕了許多。枯瘦的手指死死攥著衣角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,既要盯著前麵穆楓的身影,又要警惕著四周可能出現的巨獸。
原本淩厲的追殺之勢變得束手束腳,如同被捆住了手腳的猛虎,心中憋著一股無名火,卻又發作不得,隻能任由那股憋屈感在胸腔裡翻騰。
兩人一前一後,如同兩道幽靈,在危機四伏的密林深處繼續著這場亡命的追逐。
周圍的恐怖氣息如同一把把懸頂之劍,既懸在穆楓的頭頂,也同樣架在符鸝的脖頸上,無形中製約著雙方的動作。
讓這場追逐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衡——誰也不敢先打破這脆弱的寧靜,否則引來的可能是兩敗俱傷的結局。
穆楓的身影在密林中化作一道殘影,逍遙步催發到極致時,腳下的落葉甚至來不及揚起便已被氣勁碾碎。
體內先天功真氣如細流般不斷滋養著耗損的經脈,可一天一夜的奔襲終究讓他呼吸漸粗,後背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,貼在身上黏膩難耐。
他能感覺到身後那道陰冷的氣息越來越近,符鸝的枯爪幾乎要劃破他的後頸肌膚。
“孽障!站住!”符鸝的嘶吼帶著氣急敗壞的沙啞,她望著穆楓即將消失在樹影儘頭的背影,眼中閃過一絲狠厲。
探查範圍的邊緣已在眼前晃動,再讓對方逃出百丈,恐怕就要徹底失去蹤跡。
她猛地咬破舌尖,更多的精血噴濺在掌心,枯爪掐出複雜的印訣,“禦空術——起!”
灰黑色的氣流再次裹住她的身形,這一次卻比先前更加狂暴,黑袍被勁氣撕裂出數道口子。
可就在她騰空的刹那,周遭的空氣突然凝固,一股仿佛能壓垮山巒的威壓從密林深處轟然爆發。
參天古木劇烈震顫,樹葉嘩嘩墜落,地麵的腐葉層被無形的氣浪掀起,露出底下黝黑的泥土。
“吼——!”
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響徹山穀,一頭通體覆蓋著赤金色鱗片的巨獸從迷霧中緩步走出。
它生著雄獅的身軀,卻長著龍首獨角,琥珀色的豎瞳裡燃燒著熊熊怒火,正是六級魔獸中的霸主——龍獅。
那布滿倒刺的尾巴輕輕一甩,便將旁邊一株合抱粗的古樹攔腰掃斷,斷裂處還冒著灼熱的白煙。
穆楓瞳孔驟縮,這等魔獸的氣息比之前感知到的任何威壓都要恐怖,僅是擦肩而過的氣浪,便讓他喉嚨發甜。他瞬間明白,這是符鸝強行施展禦空術引發的動靜,徹底驚動了這片地盤的主人。
龍獅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,最終鎖定了懸浮在半空的符鸝。在它的領地意識裡,這個釋放著更強氣息的人類無疑是更具威脅的侵入者。
琥珀色的瞳孔驟然收縮,龍獅後腿猛地蹬地,龐大的身軀如出膛的炮彈般朝著符鸝撞去,沿途的灌木與岩石儘數被碾成齏粉。
“完了!”符鸝嚇得魂飛魄散,全身汗毛倒豎。經過一天一夜的奔襲,她體內真氣早已耗損七成,此刻麵對龍獅的衝撞,連祭出護體罡氣的力氣都快沒了。
就算是全盛時期,她對上這頭龍獅也得退避三舍,更何況現在?她甚至能聞到龍獅口中噴出的硫磺味,那是足以熔化鋼鐵的龍息!
千鈞一發之際,符鸝猛地扭身,拚儘最後一絲真氣朝著左側的峽穀俯衝而去。
而穆楓則借著這轉瞬即逝的機會,腳下真氣爆湧,逍遙步折向右側的藤蔓叢,兩人瞬間朝著相反方向亡命奔逃。
龍獅見狀怒吼一聲,龐大的身軀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,依舊緊追符鸝不舍。在它看來,這個會飛的人類更該死。
穆楓頭也不回地狂奔,耳中隻回蕩著龍獅的咆哮與符鸝的慘叫。他在藤蔓間穿梭,不斷改變方向,直到跑出近十裡地,才敢停下腳步。
十分鐘後,穆楓蜷縮在一道僅容一人側身的岩縫中,指尖輕輕抵在眉心,一縷凝練如絲的精神力悄然彌散開來。這是他修煉多年的保命手段,能在百丈之內捕捉到最細微的氣息波動。
精神力如水流淌過幽暗的密林,觸碰到幾頭啃食腐肉的三階妖狼,它們皮毛上的腥膻氣清晰可辨;掠過一株散發著甜香的毒草時,連葉片上滾動的露珠都曆曆在目。
但直到精神力觸及密林邊緣,都未再感應到龍獅那如山嶽般厚重的威壓,也沒有符鸝黑袍上特有的蝕骨寒氣。那股幾乎要壓垮神魂的窒息感,早已隨著龍獅的咆哮消散在風裡。
穆楓緊繃的脊背終於鬆弛下來,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岩壁上,帶著一身塵土滑坐下去。
他雙腿交叉盤膝,掌心朝上搭在膝頭,閉目凝神間,先天功真氣如涓涓細流般在經脈中緩緩運轉。
丹田內的氣旋旋轉漸快,將沿途受損的經脈裂痕一點點撫平,每流轉一周,四肢百骸便泛起一陣暖意。
可腦海中卻反複回放著龍獅現身的瞬間——那覆蓋著暗金色鱗片的巨爪,吞吐著烈焰的獠牙,還有那雙豎瞳中碾壓一切的暴戾。即便是閉目狀態,穆楓的睫毛仍在微微顫抖,那是源自靈魂深處的驚懼。
這一天一夜的奔襲幾乎榨乾了他的精氣神,此刻心神稍鬆,強烈的疲憊便如漲潮般漫過堤壩。
眼皮重得像墜了鉛塊,骨縫裡滲出酸麻的痛感,連指尖都在微微發顫。
但他猛地咬住舌尖,借著刺痛清醒了幾分,真氣陡然提速,如鋼針般刺向右臂經脈中那縷殘留的暗紅氣息——那是符鸝赤練爪侵入的毒勁,正沿著血管緩慢遊走,所過之處留下灼燒般的麻癢。
“嗬……”穆楓喉間溢出一聲悶哼,額角瞬間滲出冷汗。他引導著真氣在右臂中結成氣旋,一圈圈絞殺那縷毒勁,每一次碰撞都讓經脈傳來撕裂般的劇痛。
直到最後一絲暗紅氣息被真氣裹著從指尖逼出,在岩壁上灼出個焦黑的小洞,他才鬆開緊咬的牙關,胸口劇烈起伏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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