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的下午一點鐘,火車果然沒讓人失望,直接晚點了三個多小時。
張華言教授,帶著她的三個子女,郭南希,郭南康,郭南德,還有郭家的其他親人,浩浩蕩蕩20多號人。
身上穿著黑色的衣服,胸前彆著白色的花朵,神情肅穆地站在火車站的出站口,靜靜的等待李安的到來。
來來往往的人,都非常的好奇,不斷的朝這群人看去,但這一群人並沒有任何的反應,就死死的盯著出站口。
李安在哈爾濱買了一個精致的骨灰盒,將郭念之的骨灰,從粗糙的陶瓷罐裡麵倒了進去。
用了一塊黑布,緊緊的綁住了骨灰盒,掛在了脖子上麵,將盒子放在了胸前,一路就那樣子護著這個骨灰盒,來到了上海。
當他檢完票踏出火車站的時候,張華言一眼就看到了他。
“你是李安同誌嗎?”
“張教授,我是李安。”
李安一眼就看到這一群人,立馬就認出他們都是郭家人。
聽到沒有認錯人,再看到李安胸前抱著的骨灰盒,張華言的眼睛瞬間就紅了。
她家的三個孩子,都是呆愣愣的盯著那一個骨灰盒出神,淚水早已經不受控製的模糊了視線。
當初革委會的人,強行將他們一家人強行分開,沒想到從那一天開始,他們竟然就跟自己的父親天人永彆。
再次見到父親的時候,父親已經靜靜的躺在了骨灰盒裡麵,再也看不到他的笑臉,再也聽不到他嚴肅的教導。
張華言帶頭朝著李安跪了下去,後麵跟著的郭家人,也沒有任何的猶豫,全部都跪到了地上。
李安趕緊跟著他們,麵對麵的跪了下來,將脖子上的黑布拿了下來,將骨灰盒雙手遞給了張華言。
“老郭,我答應你的承諾已經兌現了,我已經送你回家了,你可以安歇了,可以跟家人永遠團聚在一起了。”
李安說完之後,就將骨灰盒放到了張華言的手上。
“張教授,對不起,當時我已經用了所有的能力,隻可惜還是沒辦法救下老郭,希望你不要怪我。”
“不怪你,不怪你,老何都跟我說了,要不是因為你,都不知道還有多少人,要命喪林場。”
“你能將我們家老郭的骨灰送回來,就已經是我們一家人的大恩人了,這都是老郭的命,我們誰都不怨。”
“這都是命,這都是命,這都是命啊”
聽到張華言的話,身後的郭家人全部都流出了眼淚,死死的憋著,不讓自己哭出聲音。
說完之後,張華言就抱著郭念之的骨灰站了起來,對著身旁的一個人交代了一下之後,就帶著郭家人,急匆匆的離開。
郭念之的三個孩子早已經泣不成聲,張華言眼看著就要站不住了,好在兩個兒子將她攙扶住,她的大兒子趕緊接過了父親的骨灰盒。
李安也是從地上站了起來,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,這種氛圍是真的能夠感染,剛剛也讓他在不知不覺間,淚濕了眼眶。
看到李安收拾好了情緒,剛剛張華言交代的那個人走了過來,直接伸出了手,跟李安握了握,開口道。
“你口中的老郭是我二叔,我叫郭南海,我二嬸讓我好好的招待你,我們已經給你安排好了酒店,等到我們家替我二叔辦完了喪事之後,再接你去我們家認認門。”
“這當中,如果有哪裡照顧不周的話,你隨時都可以提出來,能夠滿足你的,我們家都會儘最大的能力滿足你。”
“不用跟我客氣,你二叔好歹在我家住了六七年,我跟他也不算是外人了。”
“現在帶我去休息的地方,我想好好的吃頓飯,然後好好的休息一下,這一天下來,晃的骨頭都快碎了。”
聽到李安這樣子說,郭南海剛剛心裡的憂傷,一下子就減去了不少,微笑著將李安請到了車上。
“行行行,你跟我這邊來,車子都已經準備好了,酒店也都給你安排好了,我這就帶你過去。”
坐上車子之後,這個郭南海應該也是在某個部門任職,在談吐說話方麵,非常的得體。
一路上,對於李安所問出來的問題,他都儘可能的去回答,這當中不卑不亢,沒有刻意討好,而是作為家人一樣的談話,讓李安感覺到了很舒服。
車子直接將李安拉到了當時上海最好的東風飯店,好好的吃了一頓飯之後,就將李安拉到當時最好的靜安賓館。
在1985年,上海沒有太多拿得出手的高檔酒店,華亭賓館今年正在籌備,要等到1986年才開業。
靜安希爾頓酒店,今年也已經在規劃,要等到1987年才能開業,上海賓館也要等到今年年底才能夠開業。
從吃飯和住的這兩個地方,李安就足以看出郭家人對他的重視,對於郭家人的善意,李安並沒有任何推辭。
因為這時候,他也沒有太多的精力來跟他們客套,他最想要的是吃飽飯,好好的去洗個澡,然後好好的睡一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