躺在馬車中,李世民神情有些落寞,唉聲歎氣,許久未發的風疾居然又尋上了自己,皺著眉喝下湯藥,心情很是煩悶。
高士廉有些猶豫:“陛下不必煩惱,許是這邊的天氣不利病情,待回到長安自會慢慢有所好轉的。”
“士廉不必寬慰朕,我們呐,都老了,該是年輕人的天下了,朕有心理準備,隻是如今太子還扛不起大旗啊。”
“陛下所言極是,太子殿下雖仁厚有餘,但在處事決斷與謀略方麵,確有不足。不過假以時日,加以曆練,定能有所長進。”
李世民長歎一聲,靠在車壁上,眼神透著深深的疲憊:“時日無多啊,朕一生南征北戰,創下這大唐基業,
本想著能將一個穩固昌盛的天下交予太子,可如今看來,朝堂之上暗流湧動,各方勢力錯綜複雜,邊境隱患尚未清除......”
“陛下聖明,洞察一切。但太子殿下宅心仁厚,深得民心,若能有得力大臣輔佐,再經朝堂之事磨礪,定能在實踐中積累經驗,增長才乾。
陛下可精心挑選幾位忠正賢能之臣,常伴太子左右,悉心教導。”
李世民微微點頭,目光中閃過一絲思索:“這幾日朕也在思量此事,文有輔機,對皇室忠心耿耿,可堪大用;武有懋公,忠勇可嘉,為人剛正不阿。
隻是朕擔心,太子太過優柔寡斷,即便有良臣輔佐,也未必能善用其才,做出正確決斷。”
高士廉眼眶微紅,聲音略帶哽咽:“陛下洪福齊天,定能早日康複。太子殿下在陛下的悉心教導下,也定會成為一代賢君。”
李世民苦笑著擺了擺手:“生死有命,富貴在天,朕已看開。隻是這江山,朕放不下啊。
士廉,若朕有朝一日龍禦歸天,你定要輔佐太子,保我大唐國泰民安。”
高士廉撲通一聲跪下,鄭重說道:“陛下放心,臣定當肝腦塗地,以死相報。隻要臣還有一口氣在,定護太子周全,保大唐江山永固。”
李世民伸出手,示意高士廉起身,目光中滿是信任與期許:“這一路,有你相伴,朕倍感欣慰。
高履行在滑州刺史任上曆練得應也差不多了,朕有意賜婚東陽公主,調回京任戶部侍郎吧!”
高士廉眼眶泛紅:“謝陛下隆恩。履行能得陛下如此垂青,實乃高家之幸,他定當竭儘全力,為陛下分憂,為朝廷效力。”
“你啟程前不是問朕為何允許秦浩在邊關養有私兵嗎?朕也曾有過猶豫,不過觀音婢對朕所言讓朕不再懷疑了。”
“為何?那畢竟是一支在外的武裝力量,若是……”
李世民擺了擺手:“士廉啊,這支三千人的軍隊,仍是朕多年前許諾秦浩的五百護衛,其他都是當地招募的突厥人,
且名義上是歸屬長樂招募,用於維護草原日常爭端,皇後在世時,長樂常有書信往來,信中也常常提起此事,
隻是未與朕經常提及罷了,有些事情不宜動用軍隊處理,朕便沒再過問,
最重要的一點是,秦浩夫妻與太子之間的感情,朕立稚奴為太子無形當中也是有這方麵的考慮。”
“臣並非懷疑駙馬與公主,隻是無忌所言也不無道理......”
“士廉不必多言,朕相信觀音婢的判斷,或許他也能成為穩定朝堂的定海神針。”
高士廉心中一凜,微微頷首,沒再言語。
“如今秦浩在逐步推進草原男子與漢家女子通婚,此法若能推行,十餘年後,草原可定,
謀略之遠,朕有時也暗暗心驚,可這些做法絕非是對他個人有所益處,士廉從這件事上便可見一斑。”
“臣,明白了!”
臘月,柴紹預感自己的身體大限將至,請求提前回京,李世民痛心應允,並派出太醫前去相迎,
不料途中柴紹箭傷複發,再加上舊疾,病逝於途中,李世民病倒在了榻上,隻得將朝政交由太子,安心養病。
李治當朝追贈柴紹為荊州都督,諡號襄,並陪葬昭陵。
消息傳到雲中,秦浩不禁歎了口氣,終究曆史的車輪滾滾,不會因為中間的枝杈而改變什麼,起身向秦瓊房中走去。
推門進屋便見賈氏端著湯藥到了床前,秦浩大驚,連忙快步到了床邊,奪過藥碗,
“母親,這是什麼藥?父親前幾日不還好好的嗎?”
賈氏滿臉通紅,支支吾吾,說不出話,秦瓊坐起身,眼神不善:“沒什麼大事,就是個補身子的藥罷了,快些拿來!”
秦浩用鼻子聞了聞,苦笑一聲:“父親啊,您這都多大歲數了,怎麼還忽然生起了這等心思?”
秦瓊滿臉不悅:“怎麼?不也給你生了個妹妹嗎?”
秦浩正色道:“父親可知兒子為何非要讓你來雲中?”
秦瓊一愣:“不是為了讓為父看看你的治理成效?”
秦浩將藥碗放在桌上,語重心長:“母親,你也坐在一邊,聽我說個非常重要的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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見秦浩神情鄭重,賈氏也感覺到了一絲緊張,抓著秦瓊的老手,惴惴的看著秦浩。
“不瞞父親,我剛得知了柴叔父離世的消息。”
秦瓊神情一愣,轉而歎道:“唉,他呀,定是那箭傷的舊事,那傷當年便沒有治好,留下了病根。”
秦浩搖了搖頭:“問題不在這裡,而是我知道叔父大致的過世時間。”
秦瓊雙眼圓睜,直起身子,不可置信的望著秦浩:“我兒莫不是在說夢話,這怎麼能提前知曉呢?”
秦浩直勾勾的看著秦瓊,聲音低沉:“父親與叔父本應在同一年,隻是時間早晚不同。”
賈氏手一哆嗦,心神一顫,猛的和秦瓊對視了一眼,聲音急切:“正則,這都是怎麼回事啊?你是說......?”
秦浩伸手打斷:“讓你們來雲中,就是為了在我的身邊,我好能時時照看著些,
我想知道到底問題出在哪裡,父親的貧血之症已大有改善,如今身子康健,隻要不做重體力的活計,完全不用擔憂,
可我萬萬沒想到,父親居然如此不愛惜身體,古往今來,能在八十年紀還有子嗣的我隻知道一個齊白石,父親足可傲視群雄了,
我也一再和母親強調此事,非是因為彆的原因,而是為了度過父親的劫啊!”
賈氏羞憤欲死:“是我的不是,你父親他非要......,我又不好......”
秦瓊弱弱開口:“正則是說為父大限將至?”
秦浩點了點頭:“我不是開玩笑的,道家有看人生死的本領,你兒子我看準了好幾個了,可真不是嚇唬你的,必須禁欲,這是命令,不聽也得聽。”
秦瓊扯了扯嘴角:“為父都這個年紀了,什麼劫不劫的,真有那麼一天也算壽終正寢,怕他個鳥。”
話畢轉頭瞧了一眼賈氏,歎了口氣:“為父如今有點明白正則說的老夫少妻是什麼意思了,唉!”
賈氏雙眼含淚:“聽正則的吧,哪怕過了今年呢!正則不是說今年是劫數嗎?過去了許就無事了。”
“哼哼,沒準又在忽悠我們呢,我這身子雖說不上壯碩如牛,可怎麼也看不出來行將就木吧?等等,那個齊白石是何許人?”
“我可真不是扯謊,父親等著看,虞世南、韓仲良若是沒有意外,今歲都過不去。”
秦瓊心神一震,連忙鬆開賈氏的手,下床蹬上鞋,左右扭動一下,
“看,為父就是腰有些酸罷了,這是從懷英那要了點鹿茸丸化了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