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隊載著不多的一點歐洲貨物,伴著馬車悠悠,離開了泉州港。
此刻本應在二十多年後才正式訪問東方的南懷仁,居然陰差陽錯,不過是一次遊曆,便被徽商的汪三給盯上。
更是偷換了概念,將羅馬教育來接湯若望班的南懷仁,給騙往了川陝。
南懷仁是明末清初最具影響力的歐洲傳教士,而且南懷仁秉持著利瑪竇和湯若望的道路,苦修機械工程和自熱科學,並希望以此作為覲見皇帝的階梯。
此刻的南懷仁與其說是一名傳教士,更像是一個得到教廷全力培養,作為獻給皇帝禮物的年輕科學家。
南懷仁回想著出發前荒唐的一幕。
在李安不斷鼓勵自己為了主的事業犧牲時,那握著彙票的手,就沒有停止過顫抖。
用李安的話說,這些錢並非是用於他自己。
而是用於主的仆人。
可憐南懷仁此刻才不過剛剛二十出頭,就這麼被汪三給往著貧瘠殘破的北方送去。
此刻坐在還算寬敞的馬車中,南懷仁身邊默默睡著一個翻譯小廝。
雖然南懷仁是比利時人,但小廝卻能與他熟練的使用拉丁語交流。
隻是苦於沒有共同話題,南懷仁也不怎麼會找話,無聊之下小廝居然睡了過去。
而眼見隨著路途前行,實在無事的南懷仁,終於是摸出鵝毛筆,想著寫一寫日記解悶。
打開東方精致的紙張,南懷仁一麵感慨東方造紙術的強大,一麵默默沾滿墨水,開始了書寫:
離開泉州已經幾天了,車隊每天都隻是在不斷前行,沿途會有一些車隊離開,又有一些車隊加入,其中的貨物換來換去,但隻有我所在的這輛馬車,一直向前。
與我的翻譯聊了幾句,似乎我要去的並不是湯若望老師所在的北京,而是西北方向,據說哪裡出了一位傳奇人物,而我便是這群商人找來,想要敬獻給對方的‘禮品’,請天主原諒我將‘禮品’這個詞用於他的仆人,但就我觀察而言,這也確實是我眼下的處境,不過好在這些商人還算客氣,對我並沒有什麼刁難,吃喝也都給充足。
今天商隊休整,我得以在周邊轉轉,除了翻譯跟著我外,他們似乎並不擔心我逃跑,畢竟看著車窗外越發荒涼的大地,我要是從她們這邊跑掉,恐怕也活不了多久,不過不得不說,隨著過了一條大江後,越靠近北方,這裡的大地越發荒涼。
請原諒我最近幾天都沒有寫日記,因為車窗外總是千篇一律,這裡的大地似乎極為乾旱,除了乾涸的大地,我再也看不見任何有趣的東西,也沒有任何值得記錄的東西,不過這一切的無聊,隨著今天,終於結束,因為今天,我看見在歐洲從未見過的龐大建築,那是一座被當地人叫做‘潼關’的巍峨關城。
進了潼關我以為自己終於抵達了目的地,但隨後被告知還要繼續向前,因為哪位將軍據說已經正式遷移到了更深處一座名為‘西安’的城市,而得知我的到來,將軍更是親自下令讓我儘快過去,同時貼心派了一隊騎兵保護,不得不說,見著這些名為銳騎的騎士時,我必須得承認,他們要比我見過的任何歐洲騎士都更加高大和威武。
南懷仁記錄著日記,直到秦山派出銳騎接到了他,身邊商隊也越發高度緊張起來,南懷仁之前那種趕路時的輕鬆,被嚴肅所取代。
而後,便是巍峨的西安古城,出現在南懷仁的視線之中。
一隊銳騎從西安駛來,交接了徽商的文書後,汪三終於得以告辭,而南懷仁的馬車,也轉而交由這些銳騎護送。
馬車晃蕩的向著西安而去,而看著越來越近的巍峨雄城,南懷仁的心情,也越發忐忑起來。
...
西安,巡撫衙門。
陝西的官吏們不斷忙碌,人群往來奔走,同時望著衙門最中心的大殿,以及大殿周圍執勤的銳騎,臉上滿是還未適應過來的陌生。
秦山帶領軍團進駐西安已經七日,這七日除了休整軍團外,便是關起門與李岩等人開會商議。
隻是不同於前幾日李岩等人早早便來,今日的府衙,居然格外安靜。
秦山坐在大殿中,身邊沒人伺候。
唯有顧炎武帶著汪織錦坐在下首,不斷整理著川陝兩地送來的各類行政文書。
大殿寂靜,隻有書頁翻開的些許沙沙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