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張沒有進過局子,他隻是一個跟在後麵跑腿的。
因為他有一頭驢車,在垓上拉貨掙錢養家。
彆人吃肉,他喝湯。
因為他膽小,所以當彆人被抓進去,他毫發無損。
他經常聽道上的朋友,私下裡談論:彆看老薛平常一副斯斯文文知識分子模樣,那家夥發起狠來,就如一頭狼。
以往老張是不信的。
但今日,他信了
老張在心裡告誡自己,今後在老薛麵前可得要謹言慎行了。
那躺在地上婦人,忍著疼痛爬了起來,再不敢說一句話,連身上灰都不敢打,頂著一張被抓花的臉,灰溜溜地走了。
眾人見她走了,又開始議論起來。
“呸!整天就仗著身高體壯,動不動就對人揮拳頭,在莊子裡都橫著走,今天挨揍一頓快活了?嘻嘻…”
“就是!就是!不知自己多粗多長很了不起!今天被炒一頓肉,心爽了!”
這時一個人壓低聲音說:“哎呦!她還不是以為薛拐子不能怎麼她,才出來耍橫的?
她兩個月前,站在南邊劉栓磷肥廠的大門邊,臉朝北罵了好幾次。
是不傻的,都知道她是罵薛拐子的。
薛拐子在家睡大覺,下橡棋,都裝聽不見,不和她一般見識。
她以為薛拐子怕她,不敢惹她呢!
看,今天被打得多狠?隻怕那身上青紫沒有好皮了!”
“我知道!”
“我也知道!”
“她那是想來問老薛要錢的。
她不是想屁吃?
老薛給她家二嘎子帶個媳婦來,她一家人拿人家不當人待,說嚼就嚼,說打就打,打寒心了,誰個還想過她家日子?
她不找找自家原因還好意思來要錢?太不要臉!”
“嗯,就是,我聽說那個小媳婦兒識文斷字的,學問還不低,是個高中生呢!
哎呦,每次被打的真可憐呐!那次懷孕都被打的流一褲子的血,一家人嚇死了,慌忙又帶去醫院打保胎針,結果孩子流褲襠裡了。
醫生說不清宮,恐以後難懷孕。
王翠榮就同意了,那小女子就是在醫院裡跑掉的。
也不知道跑哪去了?唉!也是個可憐的孩子!”
……
薛拐子,無視眾人的議論,看看手表,已經十一點半了,就趕緊吆喝,讓大丫娘,快上牛車。
嚴英已經把吳水秀從地上拉了起來,幫她打去身上的灰塵。
還好,她沒有什麼大礙。
吳水秀在嚴英的攙扶下上了牛車。
三丫早已從地上爬了起來,拍拍身上的灰土,也爬上了牛車,並招手呼喚:“小弟快上來。”
大丫忙把五蛋抱上牛車,自己緊跟著也坐了上去。
金誌見幾人都上了牛車,就把一盤長炮理開放在薛拐子門口,然後用煙頭點燃炮竹,一陣劈裡啪啦聲響起。
金誌就牽著牛車順著馬路邊向西走去。
薛拐子鎖上房門,讓老張牽過驢車,催促許胖子和李秀英趕快上車。
驢車比牛車走的快,薛拐子就催促金誌走快些,一定要在十二點之前,進入金家。
金誌答應,便大步流星走了起來。
老黃牛似是能聽懂薛拐子的話,四個蹄子加快了速度,大步跑了起來。
一人一牛一車,隨著車速加快,車上幾人抓住車的欄杆。
用了十八分鐘,牛車來到金福順的門口。
金誌拽住了牛耳朵,讓車停穩。
大丫先跳下車,抱下五蛋。
三丫跳下車,轉身去扶她媽下來。
嚴英也從前麵車轅處跳了下來,也去伸手扶吳水秀,“嫂子,到家了,我扶你進屋。”
吳水秀卻抓住車欄杆死死不鬆手,嘴裡說道:“我不去!我不去!”
驢車是緊跟在牛車後麵走的。
薛拐子從驢車上下來,看見吳水秀這個樣子,臉色一寒,“下來!”
誰知道吳水秀強勁上來,也不怕薛拐子了。
嘴裡嘟囔著:“我不要改嫁!我不能對不起大山!我不要改嫁!我不能做對不起大山的事!”
薛拐子看向大丫,“你怎麼說?”
大丫直視薛拐子道:“薛爺爺,事到如今,我已無退路,一切你安排吧!”
“那就好!”
薛拐子抬手看看手表,怒吼道:“金明過來,把你媳婦抱屋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