牛被拉走了,老周氏拄著拐跟在後麵,追有兩節地遠。
那叫一個不舍啊!
這頭牛來到她們家已經整整八年了。
生產隊的老四牛過的牛犢子(注解當地方言,就是母牛的意思)。
生產隊打了價,二百塊錢買來的。
又老實又溫順。
由於田老板身上沒裝錢,大丫又跟了去一趟,去拿錢。
經一路上細聊,才得知田老板是上海下放過來的知青,名叫田坤。
下放地點在土溝鎮黃大莊,在縣城的正西方向,離縣城有四十裡路遠的地方。
在澮河的北岸,與土溝鎮隔河相望。
田坤爸媽在上海都是高中教師,文革期間遭到迫害被送到上海郊區的五七乾校,接受勞動改造。
他因保護母親被打傷了腳,骨折。
在那個動亂的時期裡,父母哥姐都被扭送下鄉改造,他一個十幾歲少年,因耽誤了救治,而落下了終身的殘疾。
就是因為跛腳的原因,也為了活著,他做了黃家的上門女婿。
老嶽父是個屠戶,乾著殺豬殺牛殺羊的活計。
對他挺好的,十分疼惜。
並把自己的宰殺技術都傳給了女兒女婿。
後來分產到戶後,做買賣的,小商小販多了起來。
縣城東西菜市正在擴建規劃中。田坤的嶽父申請借了貸款,就到城市規劃辦,申請在東菜市路東邊一把買了幾間地皮,差不多有一畝地。
依街而建,蓋了六間麵朝西的門麵房,院子裡又蓋了幾間住房。
田坤嶽父的思想很前衛。
他說蓋的門麵可以向外出租,自家留下兩間就夠用的了。
後麵院子可以做屠宰場,畢竟土溝鎮離縣城太遠,宰殺肉類的銷量是比不上縣城的。
四人一牛進入縣城後,途經黃園路,小孫沒有跟過去,他要去店裡。
就說“崔哥,你陪鳳兒走一趟,去田哥家裡,待兄弟有空請你喝酒!”
小崔說“行!金鳳是你妹子,也是我妹子。我和她一塊兒去田老板家認認門去。”
打了招呼後,小孫走進大菜市。
午後,裡麵沒什麼人,沒了早上的喧囂,顯得冷冷清清。
大丫和小崔跟在田坤身後,三人一牛進入東菜市,沒走多遠,就拐進一個巷道口,再往裡走了幾步就是田坤家的院門樓。
珠漆雙扇大門半掩半關。
田坤伸手推開關閉的那扇紅漆鐵門。
句身後兩人說“請進!”
說話十分禮貌,如他的長相一樣,斯斯文文。
院子裡很寬敞,卻充滿了一股股血腥味兒。
院子裡大門兩側都搭建了棚子,裡麵有釘在木板上掛晾的牛皮。
院子裡還有鋼管焊製的大鐵架子,這是屠宰牛之後,吊起來剝皮用的。
田坤把牛牽入牛欄裡,抱了草料放進牛糟裡。
又給水槽裡加了水。
老牛沒有吃草,而是抬頭對著大丫連連叫了幾聲“哞哞哞!”
雙目裡,流出了眼淚。
這一刻,大丫的心有些鬆動。
很想上前把它給牽回家。
田坤看出大丫的心軟,“就問,是不是有些不舍啊?
如果你不忍心讓它被殺,那你就牽回去吧!
我,沒關係的,就算認識了一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