畫廊的玻璃門反射著陽光，像一塊巨大的琥珀。
門鈴清脆作響。
裡麵很安靜，隻有兩三個客人悄聲踱步，看著牆上的畫作。陳默並不在廳內，一位穿著淡藍色棉麻長裙的女孩正站在梯子上，小心地調整著一幅風景畫的位置。
聽到鈴聲，她回過頭，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，“早上好，隨便看。”
夏小北的目光迫不及待地掃向四周的牆壁，尋找著任何可能的新作。
楚向南則低頭看了看腳邊的胖貓，小家夥進了門反而拘謹起來，緊挨著他的褲腳，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充滿顏料和木質氣息的空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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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們來找陳默，”夏小北輕聲對女孩說，“還有……他可能畫了有關這條街的新畫？”
女孩從梯子上輕盈地下來，拍了拍手上的灰，眼神一亮。
“哇！你們是……畫裡的人？”
她的目光在夏小北和楚向南之間轉了轉，最後落在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團毛球的胖貓身上，笑意更深了。
“陳默提過你們，還有一隻貓。他今天早上還念叨呢。”
她說著，引他們走向裡麵一個更小的展廳。
“他剛完成了一組新的速寫，就在這邊。他本人去後麵拿畫框了，馬上回來。”
新的展牆上，釘著大約七八張小幅的鉛筆速寫和水彩小品。
每一張，都是他們熟悉的街角。
有王哥麵包店氤氳著熱氣的窗戶，有書店門口那隻打盹的虎斑貓，有夕陽下並肩行走的老年夫婦，還有……
夏小北的心輕輕一跳。
其中一張，畫的正是他們昨天離開時的背影。
隻是，在楚向南的肩上，多了一個用極簡單線條勾勒出的、坐在籃子裡的貓的輪廓。
另一張，是胖貓蹲在畫廊窗台上，聚精會神盯著外麵飛過的麻雀，神態惟妙惟肖。
最吸引她的，是正中央那幅稍大些的水彩。
畫麵捕捉的是前一天的黃昏，路燈初亮的那一刻。
窗內，是相擁著看夜景的兩人模糊而溫馨的剪影；
窗外，暖黃的光暈下，一隻胖乎乎的橘貓舒坦地團在軟墊上，睡得正香。
整幅畫洋溢著一種幾乎要溢出的寧謐和家居的幸福感。
畫的名字叫《家》。
“他動作可真快。”
楚向南低聲說，語氣裡滿是驚歎。
他蹲下身，摸了摸似乎對畫中自己毫無所覺的真貓，“你看，你成名貓了。”
胖貓敷衍地“喵”了一聲，注意力被畫廊角落一盆搖曳的吊蘭吸引了。
身後傳來腳步聲。
陳默抱著兩個木製畫框走了進來，看到他們，愣了一下，隨即露出乾淨的笑容。
“你們來了。”
他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在胖貓身上，帶著一種藝術家特有的審視與喜愛。
“這就是那位重要的家庭成員？”
“看來你早就把它‘記錄在案’了。”夏小北笑著指向那幅《家》，“畫得真好，真的……謝謝你。”
“是我要謝謝你們。”陳默放下畫框，神情認真，“是你們讓這些風景活了起來。我隻是把它們留在了紙上。”
他看向胖貓，眼神溫和，“它很有……故事感。”
陽光透過玻璃門，在地板上拉出長長的光斑。
胖貓似乎終於適應了環境，放鬆下來，開始在光斑裡打滾，露出毛茸茸的肚皮，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。
三人都笑了起來。
他們和陳默聊了一會兒，看他將新完成的畫作小心地裝入畫框。
過程很平常，卻又因為藝術創作的融入，顯得有些不尋常。
離開畫廊時，已近中午。
陽光變得有些熾烈，胖貓躲進路邊的樹蔭裡，不肯再走，喵喵叫著要抱。
楚向南無奈地彎腰抱起它，它立刻得逞似的窩在他懷裡，舔著他的手指。
“看來以後出門，都得帶上它了。”夏小北笑著說，伸手撓了撓胖貓的下巴，“不然，說不定下次陳默畫裡的它，就是一副怨念深重的樣子了。”
“那也不錯，”楚向南抱著貓，空出一隻手來，緊緊握住她的，“都是我們的生活。”
是的，都是生活。
他們沿著來路往回走，影子在腳下變得短短一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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