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砌建築內，空氣中飄散的墨香讓人莫名覺得不適，大廳的前台，兩名少年站在一起，其中一名少年低頭正寫著什麼。
米洛的手指緊緊捏著衣角，眼神閃爍不定，他悄悄拉了拉高盛的袖子，聲音壓得極低，“高文哥，我們真的要跟他合作嗎？那個騎士……看起來不像好人。”
高盛沒有立刻回答，他的目光落在那張填了一半的表格上，筆尖懸在空中，遲遲沒有落下。
他的眉頭微微蹙起，手指在桌麵上輕輕叩擊，節奏緩慢而沉重，半晌，他才低聲說道：“先彆急，不是還有三天的時間考慮嗎？我們搞清楚再做決定。”
米洛咬了咬下唇，眼中的不安更加濃烈，“他說的話太嚇人了，什麼‘變革’、‘權力’，我根本不懂這些啊！而且那些士兵……他們會不會再來找我們麻煩？”
高盛轉頭看向米洛，眼神中帶著一絲安撫，“米洛，我知道你的意思，但如果我們不接受雷納德的提議，那些士兵遲早會再來找茬，甚至可能會直接把我們趕出小鎮，但如果跟他合作……”他手中的筆尖在紙上停頓了一瞬，墨水滴落，暈開了一片小小的痕跡，他的目光從那片墨跡上移開，抬頭看向窗外，天色愈發陰沉，烏雲壓頂，仿佛整個世界都被籠罩在一片無形的壓力之下。
高盛的手指在表格上輕輕敲擊，思緒如同窗外的烏雲，厚重且壓抑，他凝視著那張未完成的表格，長歎了一口氣。
“高文哥，我不想和那個騎士合作，我們離開這裡，去其他地方好不好。”
高盛轉過頭，看見米洛的臉龐上布滿了糾結與憂慮，那雙眼睛裡閃爍著迷茫，像是被困在迷霧中的幼獸，不知該往哪裡逃。
“米洛，一味的逃避是沒有什麼好處的，而且有些事情也不是我們能選擇的。”高盛的聲音低沉，帶著一絲無奈，“在這個地方，沒人能獨善其身，如果不站隊，你懂我的意思嗎？”
米洛的拳頭握得更緊，指甲幾乎嵌進了掌心。“可那個騎士……他的眼神讓我覺得害怕，他看我們的樣子，就像在看……棋子。”
“棋子？”高盛冷笑一聲，聲音壓得極低，隻有米洛能聽見，“在這個世界上，誰又不是棋子？弱肉強食，要麼成為彆人的棋子，要麼被彆人吃掉。”
高盛當然明白米洛的意思，雷納德表麵上是幫助了他們，可他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刃，那種被人窺視一切的不適感，讓他愈發覺得雷納德的心思不純。
米洛愣住了，他從來沒見過高盛這樣的一麵，他低下頭，盯著自己的鞋尖，聲音微弱得像是一陣風，“可是……我不想成為棋子。”
高盛看著米洛那張稚嫩的臉龐，那雙眼睛裡充滿了無助和迷茫，他知道，米洛還是個孩子，還不是承受這些沉重抉擇的時候，可是命運從不給人喘息的機會，尤其是對他們這樣一無所有的人。
“沒有人想成為棋子，”高盛的聲音柔和了一些，“可是我們現在既然在這座小鎮上，那就得先低頭，雷納德在逼我們做出選擇，即使成為某人的棋子，我們要讓自己變成有用的棋子，而不是被隨手丟棄的廢子，總有一天，我們也會成為執棋者。”
米洛迷茫的看著高盛，不過也隻是片刻，他深吸一口氣，點了點頭，眼中的迷茫逐漸被一絲堅定的光芒取代。
“好了。”高盛放下筆，將表格遞給接待員。
接待員接過表格，掃了一眼，點點頭，“費用是三枚銀幣。”
高盛從口袋裡掏出銀幣，放在櫃台上：“謝謝。”
米洛的喉嚨動了動，他跟著高盛走出石砌建築，外麵的天空依舊陰沉，風卷起地上的塵土，帶著一絲涼意撲在兩人的臉上。
“高文哥，我們現在去哪兒？”米洛低聲問道，語氣中帶著一絲猶豫。
高盛停下腳步，抬頭望向遠處，街道儘頭的騎士團駐地隱約可見。
“今天就先不賣藥膏了，我們去把攤子收起來吧，算了算時間，維戈那邊的事情應該處理完了，也不知道米爾逃出去了沒有。”
米洛的眼神閃爍了一下，腳步微微一滯：“高文哥，你說米爾哥哥真的能逃出去嗎？那些人……他們會不會已經抓到他們了？”
高盛側過頭，瞥見米洛眼底的那抹不安，他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道：“應該不會那麼容易被抓到的，況且，米爾和維戈在一起，他可是獵魔人協會的人，這一片區域他都熟悉得像自己家後院一樣，就算那些人追他們，應該也能甩掉。”
米洛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，“如果他們沒有抓到米爾哥哥，會不會來找我們？畢竟我們也……”
高盛的腳步頓了頓，目光沉沉地落在遠處街角的一片陰影裡，他皺著眉：“他們不敢明目張膽地動手，至少在明麵上，他們還不敢動我們，短時間內，我們還算是安全的。”
米洛的喉結滾動了一下，勉強點了點頭，但眼中的顧慮並未散去。
兩人一路走回攤位，街上的人群依舊熙熙攘攘，叫賣聲此起彼伏，似乎一切都與他們無關，然而，當高盛繼續向前方走去時，他在空氣中聞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，他的後背不禁打了一個冷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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眉頭一皺的高盛，擠開了圍在攤子附近的人群，攤位前，他的瞳孔驟然一縮，猛地掀開了帆布，原本擺放整齊的藥膏罐子此時已經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，有的罐子甚至已經被踩碎，裡麵的藥膏和地上的泥濘糊成了一團。
高盛的拳頭瞬間攥緊，青筋暴起，他的目光掃過四周，周圍的喧囂在這一刻仿佛被隔絕在外，隻剩下那一片狼藉的攤位和散落的藥罐。
“該死的。”他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，每一個字都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，高盛彎下腰，撿起一隻碎裂的罐子，指尖觸碰到的黏膩藥膏讓他心中的怒火更甚。
米洛的臉色也變得蒼白，他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，嘴唇顫抖著，“高文哥，這……這是誰乾的？”
高盛沒有立刻回答，他的目光冷冽如冰，細細掃視著周圍的圍堵的人群，路過的行人仿佛感受到了那股寒意，紛紛加快了腳步，避開了這片區域。
“還能是誰？”高盛的聲音冰冷，“除了那些狗腿子，還有誰敢這麼做？真沒想到他們居然這麼明目張膽的乾這種事。”
米洛的眼眶微紅，咬著嘴唇，“他們……他們怎麼能這樣？這可是我們的心血！”
高盛的目光停留在不遠處的巷口，那裡有幾個穿著製服的士兵正低聲交談著什麼，偶爾投來幸災樂禍的目光。
“算了，先把這裡收拾了。”高盛的語氣平靜，卻暗藏鋒芒，“這筆賬，我們有的是時間去算。”
米洛點了點頭，蹲下身開始撿拾碎片，他的眼眶裡淚水打著轉，但他忍住了沒讓它落下。
高盛的目光再次掃向那幾個士兵，他們的笑聲隨著風吹過來，刺耳無比，他狠狠的把那幾張麵孔印在了心裡，終有一天這筆賬他會一個一個的清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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