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風在要塞的石壁間呼嘯嗚咽,將刺骨的冰寒卷進每一個石縫。
塔內的小石室卻自成一界,鎢絲燈散發的橘黃光暈,柔和地驅散著試圖滲透進來的寒意。
嘩啦水聲從隔壁傳來,林雪鶯正享受著重生後的片刻寧靜。
而盧謙,則被她催促著,踏入了母親暫歇的石室。
兩盞鎢絲燈將這個不大的空間照得通亮,光線毫不留情地映襯出林夫人那張過於蒼白的臉。
她纖長的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睡袍的係帶,心臟在胸腔裡狂跳不止,擂鼓般的聲音仿佛隻有她自己才能聽見。
怎麼辦?
是應該像病人一樣躺下?
還是就保持這樣的坐姿?
這看似尋常的選擇,此刻卻像是粘住了思緒,讓一向聰慧的林夫人難以自決。
石門的滑動聲突兀響起,打斷了她紛亂的思緒。
盧謙的身影跨入室內,帶進一絲清冽的寒氣和剛洗漱過的淡淡皂香。
“林夫人,”他的聲音低沉而平穩,目光不經意地在她裹緊的睡袍上停留了一秒鐘,“哪裡不舒服?”
“我…胸悶得厲害,”林碧虞的視線下意識躲閃了一下,對方身上那強烈的、侵略性的男性氣息壓迫過來,讓她感覺胸口的滯澀感似乎更重了,“一口氣…總也喘不順當。”
“嗯,”盧謙輕輕頷首,眼神恢複慣有的專業冷靜,“爆炸衝擊波造成的震傷,你的胸肺內部應有瘀血,但沒傷及根本。我的【治療術】正對此症,很快就能治愈。”
他說著,順手搬過一張凳子放在床前坐下,姿態明確。
自己在等她做好準備。
林碧虞隻覺得臉上騰地燒了起來,掌心微微沁汗,實在按捺不住,試探著低問:
“那…要我怎麼做?”聲音輕得幾乎要融入燈光的暖暈裡。
盧謙微微一怔。
林雪鶯應該已經向母親說明了治療方式吧?
既然請他來,想必她已有心理準備?
略一沉吟,他還是決定直接說明。
他的目光坦蕩清澈,徑直對上林夫人那雙藏著一絲驚慌的鳳目,語氣平靜,卻字字清晰。
“隔著布料無法施法,還請夫人…解開衣服。”
林碧虞對上那雙異常平靜的眼眸,心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猛然攥緊又鬆開,激烈的搏動幾乎要掙破那層薄薄的肋骨!
縱使她已為人母,女兒都十八歲了,但除卻那屈辱的開始她是被婚前的丈夫用強,不得已奉子成婚)和短暫的婚姻林雪鶯尚未出滿月,丈夫便離世),她與男子如此近距離接觸的經曆,實屬寥寥。
偌大的家業,讓她在人前習慣了對一眾男下屬指揮若定,內心裡那少女的羞怯卻從未真正褪去。
可像此刻這般,麵對一個並非亡夫的青年男子,被他如此直接地要求袒露身體……
十八年來深埋的羞怯與慌亂如洶湧的潮水,猝不及防地衝垮了她的心房,漲滿整個胸腔!
腦海霎時一片空白——拒絕?
那豈不是顯得她心中有鬼、不識大體?
亦或是,讓那次在林公館初見時失神凝望的尷尬重演?
他是醫生!醫者父母心!
更何況,【醫生】職業者的法術必須直對身體,這點她早有所聞。
此刻退縮,豈非自己亂了方寸,反倒顯得無禮失儀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