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辭煙如今還記得,那個女人抱住自己時顫抖的身體,緊固的雙臂,以及炙熱的體溫。
明明動了殺心,卻在那一刻詭異的全部消失。
她抱著她,跟她說:她叫白雍,是白家旁係一脈的正統繼承人。
沈辭煙隻是冰冷的說了一句:關我什麼事。
而白雍卻告訴她,她其實是白家當年丟失的孩子。
我們從未放棄過你。
隻不過一直找尋無果,是我對不起你,是我們白家對不起你。
但是當時情況緊急,沈辭煙根本來不及多想,現場火拚很激烈,整個窩點都快炸了,她隻能先將人領到一出還算安全的房間,但小隊還需要她指揮斷後,所以時間十分緊急。
她想在有限的時間內知道更多信息。
白雍也並沒有跟她墨跡,甚至連本次行動任的務都跟她交代了。
B國研製出了一款新型的成癮性藥物,試圖流入華國境內,因為M國和境外的市場飽和了,所以他們就把主意打到了華國市場內。
官方既然收到了可靠消息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管。
更何況華國對這方麵的把控本就是絕對禁止的。
白家作為軍方的影子存在,自然更是義不容辭的參與了這次行動,主要任務就是與軍方合作,他們白家作為先鋒隊,配合在境外臥底多年的緝dU警察,先銷毀他們主要的生產工廠,後麵自會有國家的人出手將整個窩點搗毀。
當時的白妄還太小,白家可用的人又不多,而且大家都心知肚明,這次的任務多半是十死無生。
那時白妄還偷偷報名了本次任務,卻被龍組的人和白老子雙雙扣下,他是白家未來的希望,不能白白犧牲在這次任務之中。
而且他才16歲,就算他再怎麼情緒缺失,再怎麼無懼生死,也輪不到他一個未成年的孩子上戰場。
所以白雍毫不猶豫的站出來了。
由她帶領白家為數不多的參戰人員,作為先鋒小隊,為後麵的全麵清掃行動做鋪墊,配合臥底,徹底銷毀製作工廠。
白家所有人的身上都綁了炸藥,他們知道隻靠簡單的突襲根本不可能全麵銷毀這些可惡的爛人,和他們這些惡心的東西,所以每個人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的。
就算死,也要用自己的身軀拉著這群狗日的墊背。
沈辭煙既然來了這裡,自然知道他們是做什麼的。
說實話,她對此是無感的,是冷漠的。
可是聽到白雍的全部計劃,她還是被震撼到了。
她骨子裡的血是涼的,此刻卻被一個陌生女人的血染的滾燙。
沈辭煙隻是用極小聲的聲音呢喃道:“值得嗎……”
但是白雍聽到了,她說:“值得。”
如果他們守不住這道防線,那麼最先遇難的就是離B國最近的雲省邊境,會有千千萬萬的家庭因為這些惡魔而遭遇不測。
白雍隻是溫柔的捧起她的臉,隔著戰術頭盔額頭相貼。
“你不知道,孩子。”
“當時我們就是追查了雲省,之後的所有線索便徹底中斷了,我們也在沒有尋匿過你的消息。”
“你在雲省徹底失蹤了……”
沈辭煙怔愣著,雲省啊……真是一個久遠又熟悉的名字,她怎麼可能什麼都不知道?
她就是在雲省長大的。
從她記事起,她就知道,她不是爸爸媽媽親生的孩子。
因為沒有哪對父母會在自己的孩子麵前罵她是小雜種,三歲的時候,自她懂事起,麵對的永遠都是不斷爭吵的家庭,暴躁易怒的爸爸,動輒打罵的媽媽……
所以小小年紀的她,成為了挨打最多的那一個。
沈辭煙知道自己的養父母不愛自己,但那會她的年齡太小,隻會覺得無助,茫然…和她不懂的痛苦。
等年齡再大一點的時候,她懂的事情也變得更多,所以整個人也愈發沉默自閉。
她學會了看人臉色,學會了忍耐,學會了示弱,學會了發狠。
養父母從來不讓她學習接觸知識,隻把她當個出氣筒兼廉價勞動力養著。
六歲的她可以說早已把人心的險惡和人性的醜陋經曆了遍。
在她還對生活和未來抱有一絲幻想的時候,沈辭煙偷聽到了一個讓她永遠無法忘懷的事情。
她的養父養母,竟然和人商議著,要把重新賣給黑色行業,她的每一個器官,都已經被明碼標價。
養母攆著唾沫一張張數錢的聲音,就像在她身上活生生剜肉削骨的剃刀,淩遲的她生疼。
而她的心,也早就死了。
……【略】
沈辭煙最後逃了,趁著夜色,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衣服,又冷又餓的逃進了深山裡。
她的養父養母是個爛人,她也是個壞種。
沈辭煙縮在深山的老樹下,躲在連月光都照不到的角落裡,看著滿身傷痕,雙手染血的自己,竟然開始莫名期待,來個野獸把她吃了也好。
活著好累。
她為什麼要出生,她又為什麼要活著。
也就在沈辭煙等死的時候,她遇到了教父……
從此走上了被鮮血澆灌,被荊棘纏繞的一生。
……
白雍並沒有發現沈辭煙的走神,她繼續輕輕的說著:“我不能再忍心看到更多如你一樣的孩子,經曆如此不測。”
“所以這道防線,我們必須守住。”
“如果守不住……”
白雍輕輕的笑出聲,半是哼唱半是說道:“那就用我們的血肉,鑄就新的長城。”
“……”
沈辭煙什麼這,這短短兩分鐘的時間,帶給她心靈上的震撼不亞於山河崩塌。
雖然她總是說,對那個出生地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。
但國人,對故土總是有一種莫名的執念。
她又怎會真的毫不在意呢?
其沈辭煙曾經也偷偷怨恨過,在每次訓練累到昏厥的時候,在初次執行任務失敗而被折磨到奄奄一息的時候,在她每次失控殺人,清醒時冷漠著懊悔的時候,她都恨,恨為何偏偏她要身處黑暗,恨為何那晚的月光照不到自己身上,恨自己的扭曲和醜陋,肮臟與不堪,哪怕有機會重新站在陽光下,又怕被太陽灼傷。
她的懦弱她的扭曲促就了她超低配得感的同時,又瘋狂的渴望著得到一切,哪怕不擇手段哪怕遍體鱗傷也要擁有的性格,矛盾至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