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將淞滬戰場浸染成暗紫色,薛嶽站在臨時搭建的了望塔上,望遠鏡裡羅店鎮殘破的鐘樓正吞吐著火舌。
寒風卷著硝煙掠過他緊繃的下頜,身後的電報機持續發出刺耳的滴答聲,譯電員的手因過度緊張而微微顫抖——最新的戰報顯示日軍在羅店囤積了三個聯隊的精銳,還部署了十二輛九五式輕型坦克。
"司令,部隊傷亡太大了!"參謀長的聲音在呼嘯的風中發顫,"88師僅剩不到三個營的兵力,彈藥儲備也隻夠支撐兩小時的高強度作戰。"薛嶽猛然轉身,煤油燈的光暈勾勒出他臉上深深的溝壑,顴骨處未愈的彈片擦傷還滲著血絲。他抓起桌上的搪瓷缸狠狠砸向牆壁:"告訴孫元良,把炊事班、文書兵都派上去!今天就是用人命填,也要把羅店拿下來!"
此時的羅店外圍,王強帶著臨時拚湊的敢死隊正在戰壕裡待命。新兵小張蜷縮在角落,懷裡緊緊抱著三顆手榴彈,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。"怕嗎?"王強蹲下來,用刺刀挑開小張凍僵的手指,將一顆手榴彈塞進他掌心,"等會兒跟著我衝,看見冒煙的坦克就往履帶縫裡塞。"戰壕裡此起彼伏的咳嗽聲中,戰士們默默檢查著武器,有人用刺刀在槍托上刻下最後的家書,有人把染血的懷表塞進戰友口袋。
夜幕降臨,三顆紅色信號彈劃破天際。薛嶽猛地將搪瓷缸摔在地上,"壓上去!"的命令通過步話機傳向各部隊。瞬間,重機槍的咆哮聲、迫擊炮的爆炸聲、戰士們的喊殺聲交織成一片。王強第一個躍出戰壕,刺刀寒光閃過,一名日軍哨兵的喉嚨噴出血柱。但他們剛推進二十米,右側暗堡突然噴出火舌,衝在前麵的戰士們像割麥子般倒下。
"爆破組!"王強嘶吼著。兩個戰士抱著炸藥包衝出去,卻在半途被曳光彈擊中,炸開的氣浪掀翻了附近的士兵。硝煙中,王強摸到一具戰友溫熱的屍體,從他腰間扯下最後兩顆手榴彈,咬掉拉環,借著爆炸的煙霧衝向暗堡。當他將手榴彈塞進射擊孔時,才發現裡麵是個滿臉稚氣的日本兵,對方驚恐的眼神和小張如出一轍。
指揮部裡,薛嶽的額頭抵著作戰地圖,汗水在"羅店"二字上暈開深色痕跡。"俞濟時的87師推進到哪裡了?"他突然抬頭。副官顫抖著遞上電報:"報告,遭遇日軍坦克群阻擊,傷亡過半,請求炮火支援。"薛嶽抓起電話,卻發現通訊線路早已被炮火炸斷。他扯開領口的風紀扣,對著參謀吼道:"把所有山炮集中起來,給我轟開一條血路!"
淩晨三點,戰場上的槍炮聲短暫停歇。王強帶著僅剩的七名戰士躲在彈坑裡,他們的軍裝早已分不清是血還是泥。小張的右腿被炸斷,卻仍在摸索著子彈:"班長,我還能打..."話音未落,一發照明彈升空,照亮了不遠處緩緩駛來的日軍坦克。王強摸出腰間最後一枚反坦克手雷,突然想起出發前妻子塞進行囊的平安符,那上麵的"平安"二字已被血浸透。
當旭日終於染紅天際時,羅店鎮的街道上堆滿了雙方的屍體。薛嶽踩著碎石走進鎮中心,看到王強靠在殘牆上,手中還握著半截帶血的刺刀。戰士們的遺體保持著各種戰鬥姿勢:有的抓著敵人同歸於儘,有的趴在機槍上直到流儘最後一滴血,有的懷裡還護著未發出的家書。遠處,俞濟時的部隊正押著俘虜走來,那些不可一世的日本兵此刻眼神空洞,再也沒有初戰時的囂張。
薛嶽掏出懷表,表蓋內側是女兒的照片。他輕輕擦拭掉玻璃上的血漬,對著朝陽敬了個軍禮。此時,傳令兵送來新的電報:日軍在杭州灣增兵。他將電報揉成團塞進褲兜,轉頭望向還在燃燒的羅店,聲音低沉而堅定:"傳令下去,打掃戰場,準備迎接下一場惡戰。"硝煙中,戰士們開始收集彈藥、搬運傷員,他們疲憊的身影在晨光中顯得無比高大,仿佛在用血肉之軀築起新的長城。而遠處的杭州灣方向,烏雲正在聚集,預示著更殘酷的風暴即將來臨。
喜歡鋼盔與熱血:德械師抗日風雲請大家收藏:()鋼盔與熱血:德械師抗日風雲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