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潮濕陰冷的日軍臨時營地,腐爛的繃帶氣味與硝煙味交織,傷病員的呻吟聲此起彼伏,仿佛一曲死亡的挽歌。
少佐鬆本蜷縮在發黴的營帳角落,反複讀著最後通牒,泛黃的紙頁邊緣已被指甲掐出深深的褶皺。三天前就該送達的補給車隊毫無音訊,倉庫裡僅剩的半袋糙米在月光下泛著冷光,像極了士兵們逐漸黯淡的眼神。
“報告!第三小隊的飲用水徹底見底了。”
通訊兵踉蹌著撞開布簾,他軍靴上還沾著戰友的血漬,“傷員佐藤在黎明前...已經停止呼吸了。”鬆本的鋼筆突然折斷,藍黑色墨水在作戰地圖上暈染開來,將原本標記進攻路線的紅圈染成猙獰的紫斑。他望著地圖上那些逐漸模糊的標記,仿佛看到無數年輕的生命正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消逝。
此刻,我軍臨時搭建的醫療棚裡,俞濟時正握著小張顫抖的手。年輕士兵的右腿纏著浸血的繃帶,卻仍努力撐起身子:“師長,昨晚我聽見對麵傳來哭聲。他們也有孩子,也想家...”俞濟時望向窗外,遠處日軍陣地的篝火明明滅滅,像極了在生死邊緣掙紮的靈魂。他心中泛起一絲悲憫,戰爭讓無數人失去了家園,也讓人性在血與火中扭曲。
日軍營地的矛盾正在撕裂每個角落。中佐田中揮舞著武士刀,在滿地彈殼間來回踱步:“天皇陛下的勇士怎能向支那人屈膝?玉碎,才是我們的榮耀!”他的吼聲驚飛了棲在殘垣上的烏鴉,卻換來角落裡此起彼伏的咳嗽聲。二等兵小林將母親寄來的護身符塞進貼胸口袋,護身符上“平安”二字被汗水暈開,洇成模糊的墨跡。他偷偷望向躺在擔架上發著高燒的同鄉,那人囈語中全是妻子和稻田的呢喃。小林想起臨行前母親那布滿皺紋的臉,想起她顫抖著將護身符塞進自己手中的模樣,淚水不禁模糊了雙眼。
陳宇再次帶領小隊接近日軍防線。這次他們攜帶的不僅有擴音器,還有二十台老舊留聲機。當《櫻花謠》的旋律從留聲機裡流淌而出時,正端著槍巡邏的日軍下士突然僵在原地,槍管緩緩垂下。陳宇的聲音混著音樂響起:“你們的家人在富士山下等待,而你們正在異國的泥沼裡腐爛。”這句直白的話語,像把鈍刀割開了每個士兵偽裝的堅強。一些日軍士兵停下手中的動作,臉上露出複雜的神情,有人閉上雙眼,似乎在回憶家鄉的溫暖。
鬆本倚著歪斜的炮管,看著月光在刺刀上凝成霜。記憶突然閃回東京的居酒屋,妻子會在他晚歸時將溫酒捂在胸口。此刻他口袋裡藏著的家書已被雨水泡爛,能辨認的隻剩“孩子會叫父親了”幾個模糊字跡。“少佐!有人逃跑!”哨兵的喊聲撕破夜幕,鬆本轉頭看見十幾個黑影正朝著我軍陣地狂奔,他們身後,田中的槍口已經瞄準。
“八嘎!”田中的槍響了。跑在最前的士兵突然踉蹌著摔倒,卻仍用最後力氣向前爬行。小林瘋了般撲過去,將傷員護在身下:“他還有女兒!你這魔鬼!”混亂中,更多士兵開始互相推搡,有人喊著要投降,有人嘶吼著要戰鬥,軍靴踩碎滿地月光。一名年輕的士兵揮舞著拳頭,大聲質問田中:“我們為什麼要在這裡送死?我們的家人怎麼辦?”另一名士兵則抽出刺刀,與身邊主張戰鬥的人對峙起來,現場一片混亂。
而在我軍指揮部,薛嶽的手指反複摩挲著懷表鏈。沙盤上,代表日軍的灰旗已搖搖欲墜,可他知道,困獸最後的獠牙最是致命。“通知各部隊,”他的聲音低沉如鐘,“保持三公裡包圍圈,醫療組前移五百米——我們既要讓他們看到生路,也要守住底線。”參謀們迅速記錄著命令,每個人都明白,接下來的每一步都至關重要。
夜色漸深,日軍營地的爭吵聲漸漸弱下去,取而代之的是壓抑的啜泣。小林抱著死去的戰友,在月光下為他合上眼睛。遠處傳來零星槍聲,不知是絕望的反抗,還是自我了斷的悲鳴。而在雙方陣地之間的無人區,《櫻花謠》的旋律仍在飄蕩,如同命運的歎息,見證著這場人性與軍國主義的無聲較量。
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濃稠,沒有人知道,當太陽升起時,會有多少靈魂做出不同的選擇。在這片被戰火蹂躪的土地上,生與死、戰與降的抉擇,正深刻地考驗著每一個人。
鬆本望著東方漸白的天空,心中充滿了迷茫與掙紮,他不知道自己和手下的士兵,究竟該何去何從。而在我軍營地,戰士們緊握手中的槍,警惕地注視著前方,隨時準備迎接可能到來的戰鬥。一場關乎生死與人性的較量,在這黎明前的黑暗中,悄然醞釀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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