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號背後的希望之光
暮色如濃稠的墨汁,一點點浸染著羅店的斷壁殘垣。朱赤站在臨時搭建的簡易了望塔上,望著遠處被炮火熏黑的村莊輪廓,手中攥著那份記錄著剩餘兵力的名冊,指節因用力而泛白。五百三十二人,曾經數千人的勁旅如今隻剩下這點人馬,他的喉間像是卡著塊燒紅的炭,灼得眼眶生疼。
“朱旅長!史旅長請您過去一趟。”傳令兵的聲音從塔下傳來,驚飛了牆頭上幾隻覓食的烏鴉。
朱赤轉身時,軍靴重重踩在木板上發出吱呀聲響。他將名冊塞進懷中,朝著史言科的指揮部走去。沿途經過傷員安置點,此起彼伏的呻吟聲混著草藥的苦澀氣息撲麵而來。彭善妹正蹲在一名重傷員身邊換藥,抬頭與他對視時,眼中滿是疲憊與擔憂。
推開門,史言科正對著牆上那張斑駁的作戰地圖沉思,桌上的油燈忽明忽暗,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。聽見腳步聲,他轉過身,目光掃過朱赤緊繃的肩膀:“坐吧,看你臉色比這油燈還難看。”
朱赤重重坐下,喉結動了動:“老旅長,五百多人...我們拿什麼守住羅店?這仗打成這樣,我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兄弟們。”他從懷中掏出名冊摔在桌上,紙張邊緣還沾著乾涸的血跡,“番號保住了又如何?不過是個空架子。”
史言科沉默片刻,伸手拿起名冊,泛黃的紙頁在指尖翻動。窗外突然掠過一陣夜風,油燈的火苗劇烈搖晃,在兩人臉上投下明滅不定的光影。“往好處想,我們部隊番號不是保下來了?”史言科將名冊輕輕推回去,“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?隻要番號在,我們就是國民革命軍序列裡堂堂正正的一支隊伍,就能得到補給,就能繼續招兵買馬。”
朱赤抬起頭,眼中閃過一絲疑惑:“可現在這點人...”
“星星之火可以燎原。”
史言科起身走到地圖前,指尖重重按在羅店鎮的標記上,“當年紅軍長征後剩多少人?不也照樣東山再起?我們這五百多人,各個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精銳。你看,”他抽出一根樹枝指向地圖,“日軍雖然占領了羅店周邊,但他們的補給線拉得太長,守備必然空虛。我們可以派小股部隊襲擾他們的運輸隊,既能繳獲物資,又能提振士氣。”
朱赤盯著地圖,緊繃的神情稍有緩和。史言科繼續說道:“我已經派人聯係周邊幾個縣的抗日救亡團體,不出半月,就能有新兵補充進來。彭善妹那邊也在籌備醫護培訓班,傷員恢複得好,還能再拉回不少戰力。”
“可新兵沒有實戰經驗...”朱赤還是有些擔憂。
“那就教!”史言科轉身,目光如炬,“你當年不也是從新兵蛋子一步步打上來的?白天讓老兵帶他們練拚刺刀、埋地雷,晚上我來給他們講戰術。你忘了?我們旅最擅長的就是以少勝多。”
說到這裡,史言科突然想起什麼,從抽屜裡摸出個油紙包。打開一看,是幾塊已經有些乾裂的硬餅乾:“來,嘗嘗,這是之前繳獲的日軍口糧。味道不咋地,但能充饑。”他掰下一塊遞給朱赤,自己也咬了一口,“當年打淞滬會戰,我們三天沒吃上正經飯,就靠著這種東西撐下來的。”
朱赤接過餅乾,咬下一小塊慢慢咀嚼。乾澀的口感讓他想起那些在戰壕裡的日子,想起犧牲的老戰友們。史言科看著他,語氣放緩:“番號在,魂就在。隻要我們還在,羅店就不會丟。你小子啊,彆總盯著失去的,多看看我們還剩下什麼。”
窗外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,已是三更天。朱赤起身準備告辭,史言科卻叫住他:“等等。”隻見他從牆角的木箱裡翻出一麵軍旗,雖然邊角已經破損,卻依舊鮮紅如血:“明天早操,把這旗子升起來。讓弟兄們看看,隻要這旗子還在,我們的番號就永遠不會消失。”
朱赤接過軍旗,布料上粗糲的針腳硌著掌心。走出指揮部時,月光正好衝破雲層,灑在他肩頭。遠處傳來零星的犬吠,還有傷員壓抑的咳嗽聲。他握緊軍旗,突然覺得手中的分量重若千鈞——這不僅是一麵旗子,更是所有幸存者的希望,是他們繼續戰鬥下去的信念。
回到營地,朱赤連夜召集各連連長開會。油燈下,他展開軍旗,上麵“國民革命軍第xx旅”的字樣在跳動的火光中熠熠生輝。“兄弟們,”他的聲音低沉卻堅定,“從明天起,我們要像這軍旗一樣,哪怕千瘡百孔,也要在羅店的天空上高高飄揚!”
窗外,夜色漸深,而羅店的軍營裡,卻燃起了星星點點的燈火。那是希望的火種,在戰火的餘燼中,正悄悄孕育著新的生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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