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夜裡的微光
後勤倉庫裡,老式收音機突然發出刺啦聲響,震得鐵皮櫃上的搪瓷缸子都跟著嗡嗡作響。
彭善妹握著物資登記簿的手猛地一抖,鋼筆尖在牛皮紙上洇出墨團。窗外飄來蘇州河潮濕的水汽,她下意識摸了摸口袋裡那封被雨水浸軟的家書——那是三個月前,朱赤從羅店戰場托人捎來的。
小周舉著加密電報衝進來時,她正盯著牆上的作戰地圖,那些標注蘇州河防線的藍色標記,恍惚間與朱赤寄來的信紙上“羅店陣地固若金湯”的字跡重疊。
“彭副旅長!剛截獲消息,孫元良師長的指揮部就在城西三十公裡外!”小周的聲音比軍號還尖銳。彭善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,三年前丈夫隨部隊開拔時留下的家書,此刻與朱赤信中畫著羅店戰壕草圖的便簽,在樟木箱底層無聲對峙。
“我丈夫他成了師長了?”
彭善妹聲音發顫,指尖撫過地圖上代表指揮部的紅星標記。記憶突然翻湧,臨彆時丈夫單薄的背影與如今“師長”二字重疊,竟顯得有些虛幻。小周張了張嘴,最終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——那些關於孫元良部隊在撤退中紀律渙散的傳聞,此刻都化作欲言又止的沉默。
暮色如血浸染營區時,朱赤帶著偵察排歸來。他的作戰服還沾著羅店的紅土,肩頭的繃帶滲出的血漬,與蘇州河渾濁的水色驚人相似。“聽說要去找孫師長?”朱赤喉結滾動,目光掃過地圖上蘇州河防線被抹去的藍色標記,“現在局勢複雜,你...”
“他是我丈夫。”彭善妹打斷他,抓起朱赤畫的戰壕草圖貼在胸口。朱赤沉默地攥緊了纏著繃帶的手,最終轉身走向軍用吉普。車頭燈切開雨幕時,彭善妹看見他緊繃的下頜線投下陰影,像極了羅店來信裡“誓與陣地共存亡”的字跡。
車載電台突然響起:“全線撤退,向南京集結。”彭善妹把臉貼在冰涼的車窗上,想起朱赤信中說羅店陣地前堆積如山的屍體,又想起孫元良離家時說“等打完仗就回來”。如今他成了師長,而他們的陣地,卻在一張又一張撤退令裡不斷後移。
孫元良的指揮部裡,水晶吊燈晃得人睜不開眼。彭善妹攥著發燙的銅製懷表,看著西裝革履的丈夫正在把玩鍍金鋼筆談笑風生。“善妹?”孫元良的金絲眼鏡閃過冷光,“後勤單位怎麼突然來了?”她聽見自己喉嚨裡發出破碎的聲響,朱赤畫的戰壕草圖從掌心滑落,在波斯地毯上滾出一道長長的弧線。
朱赤幾乎是同時衝進來的,作戰靴踏碎凝滯的空氣。
他彎腰撿起圖紙時,彭善妹看見他後頸未愈的彈痕,突然想起羅店來信裡那句“輕傷不下火線”。“彭副旅長的作戰部署需要核對。”朱赤把圖紙塞進孫元良手裡,“軍用級手繪地圖,師長怕是沒見過。”
返程路上暴雨傾盆,朱赤把烘乾的圖紙默默遞來。彭善妹望著地圖上朱赤標注的撤退路線,與蘇州河防線的距離始終保持著微妙的平行。她掏出貼身收藏的信箋,將孫元良的家書折成紙船,新夾入的,是朱赤畫著簡易指南針的便簽條——那上麵還沾著羅店的泥土。
“明天要去勘探南京新補給點。”朱赤突然開口,車載電台正巧播放起老唱片,“需要個...”他耳尖泛紅,“需要個會看地圖的向導。”彭善妹把行軍照片換成兩人在物資調配中心的合影——照片裡朱赤偷喝她的搪瓷缸咖啡,被她用相機鏡頭抓了個正著。窗外閃電照亮他的笑容,比任何信號都要清晰明亮。
日子在炮火與物資調配中流轉,彭善妹和朱赤的配合愈發默契。朱赤總會在清晨悄悄往她的搪瓷缸裡填滿熱水,而彭善妹則會在深夜為歸來的朱赤仔細包紮傷口。那些來自羅店與蘇州河的信件,早已在戰火中揉碎,化作他們並肩前行的勇氣。
敵軍的進攻愈發猛烈,南京城籠罩在硝煙之中。
彭善妹和朱赤主動請纓,負責護送重要物資穿越封鎖線。
一路上,炮彈不斷在四周爆炸,揚起的塵土遮天蔽日。
朱赤緊緊護著彭善妹,駕駛著吉普車在槍林彈雨中穿梭。突然,一顆炮彈在不遠處爆炸,吉普車失控翻倒。當彭善妹從昏迷中醒來時,發現自己被朱赤護在身下,而他的後背早已被鮮血染紅。
“你怎麼樣?”彭善妹焦急地問道,淚水模糊了雙眼。朱赤艱難地擠出一絲微笑:“彆擔心,我們還要一起守南京呢。”他蒼白的臉色和虛弱的語氣,讓彭善妹心如刀絞。
在彭善妹的悉心照料下,朱赤的傷勢逐漸好轉。這段時間,兩人的心靠得更近了。他們在戰壕裡分享著彼此的夢想和對未來的憧憬,戰火中的情誼愈發深厚。
戰爭仍在繼續,局勢愈發嚴峻。孫元良的部隊在戰場上節節敗退,而彭善妹和朱赤所在的後勤部隊卻憑借出色的表現,多次化解危機,聲名遠揚。
一天,彭善妹收到了一封來自孫元良的信。信中,孫元良承認了自己的失敗,也表達了對彭善妹的愧疚和祝福。彭善妹看著信,心中五味雜陳。曾經的期盼與失望,在這一刻都化作了一聲歎息。
她將信箋收好,走到朱赤身邊。朱赤正專注地擦拭著槍支,陽光灑在他堅毅的臉龐上。彭善妹輕輕握住他的手,朱赤轉過頭,兩人相視而笑,無需言語,便已懂得彼此的心意。
在硝煙彌漫的歲月裡,彭善妹和朱赤如同兩顆相互依偎的星星,在黑暗中彼此照亮。他們的故事,沒有驚天動地的誓言,卻有著最真摯的情感,在戰火的淬煉中愈發璀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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