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悅兒的手懸在半空,光鑰的灼熱燙得指尖發麻。小團伏在她肩頭,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落進心湖:“媽媽,它在哭。”
她沒有動。
那哭聲不是哀嚎,也不是嘶吼,而是一種深埋於創世之初的嗚咽,仿佛從宇宙誕生的第一縷光裡就藏著這道裂痕。她的手腕還在流血,銀鏈的斷裂處滲出溫熱的液體,順著光鑰的紋路滑落,在門心凹槽邊緣凝成一顆紅得發暗的珠子。
可她不能停。
父親臨終前的手是冷的,但他握著她時力氣大得驚人。“活下去,”他說,“彆回頭。”那時她不懂,現在她懂了——活著不是苟延殘喘,是站在廢墟上重建秩序,哪怕那廢墟裡埋著曾與你同源的靈魂。
她閉了下眼。
再睜時,已將光鑰穩穩插入。
轟——
光門炸開一道裂口,不似破碎,倒像是某種沉睡之物被強行喚醒。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力自門內湧出,卷住五人,連反抗的餘地都不給。楚墨淵伸手想拉她,指尖剛觸到她的袖角,整個人便已被吞沒。夏若初最後喊了一聲什麼,聲音在半空中斷成碎片。沈清和的身影如紙片般被抽離,眨眼間消失不見。
林悅兒是最後一個被卷入的。
她隻覺身體一輕,意識像被抽離的絲線,急速墜落。耳邊沒有風聲,沒有呼喊,隻有一段斷續的音律,像是小團哼過的原初音符,卻又扭曲了幾分,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耳回響。
不知過了多久,腳底終於觸到實地。
她睜開眼,四周是一片灰金色的流動空間,無天無地,唯有無數光帶如河流般穿梭,時而交彙,時而撕裂。空氣裡沒有氧氣的質感,卻能呼吸,每一次吸氣都像吞下細碎的砂礫,磨著喉嚨深處。
“這是……鴻蒙神流。”小團貼在她頸側,聲音微弱,“宇宙法則未成形前的混沌態。”
林悅兒低頭看自己的手,皮膚下隱約有光紋遊走,像是體內某種東西正在與這片空間產生共鳴。她抬起手腕,銀鏈隻剩半截,斷裂處的金屬邊緣泛著暗紅,像燒過的鐵。
“他們呢?”她問。
“不遠。”小團耳朵輕輕一抖,“神流會把我們拉向同一個核心,但過程……會讓人記不清自己是誰。”
話音未落,前方的光流突然劇烈震蕩。一道人影自流心緩緩浮現,身形模糊,輪廓卻與林悅兒有幾分相似,雙臂展開,如織網般攪動神流。每一次波動,都讓林悅兒腦中閃過陌生又熟悉的畫麵——她看見自己站在一片荒原上,手中捧著一塊晶石,四周是崩塌的星河;又看見楚墨淵跪在雪地裡,手中握著一枚碎裂的玉佩,臉上沒有表情。
“是它。”小團聲音發緊,“邪尊……也是‘我們’的一部分。”
林悅兒咬住下唇,舌尖嘗到一絲血味。她知道那不是幻象,而是記憶的錯位——邪尊正在用神流改寫他們的認知,剝離情感,瓦解意誌。
她抬手抹去唇邊血跡,將銀鏈殘端貼在心口。
血滲進金屬縫隙,順著斷裂紋路蔓延。刹那間,一段極短的音節自她喉間溢出,不是她主動發出的,而是身體在回應某種深層頻率。小團猛地抬頭,絨毛瞬間泛起微光:“媽媽!就是這個!原初音符的變調!”
音波擴散,灰金色的神流出現短暫凝滯,如凍結的河流。
就在這瞬間,楚墨淵的身影從側方光帶中跌出,單膝跪地,右手撐地,指節因用力而發白。他抬頭,眼神清明了一瞬:“悅兒……彆聽它的聲音。”
“它說什麼?”她問。
“說我們才是篡改者。”他喘息著,“說真正的秩序,是吞噬與重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