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滴落的瞬間,光門震顫到了極限。
林悅兒的手腕猛地一沉,銀鏈像被抽去了所有溫度,驟然冷卻,幾乎凍結她的血脈。她沒鬆手,反而將兩人的掌心壓得更緊,血混著血,在符文中央彙成一小片暗紅的窪。那窪血沒有擴散,而是被吸進紋路深處,整扇門發出一聲低鳴,裂縫終於不再收窄。
一道微光從門縫裡溢出,不是照亮,而是“推開”了周圍的黑暗。她感覺到楚墨淵的手指在她掌中抽動了一下,隨即用力回握。
他們跨過了門檻。
腳踩實的刹那,林悅兒的膝蓋一軟,差點跪倒。不是體力不支,而是空間在排斥她。空氣裡沒有風,可她的皮膚像被無數細針反複劃過,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味。靈芽界在震蕩,銀鏈的震顫斷斷續續,像壞掉的信號燈。
“小團……”她低頭,聲音壓得很低。
那團毛茸茸的重量還貼在她心口,但毫無動靜。她用指腹輕輕蹭了蹭它的額頭,觸感冰冷,像摸到一塊剛從雪地裡撿起的石頭。
楚墨淵靠在門框邊緣,掌心的傷口還在滲血,但他沒去管。他盯著前方——一片灰白色的荒原鋪展出去,地麵裂開無數細縫,像是乾涸的河床。遠處有一座傾斜的石塔,塔頂嵌著一口倒懸的鐘,鐘麵裂開,指針逆向旋轉。
“東三千步。”林悅兒喃喃。
話音剛落,小團的身體突然抽搐了一下。她立刻將它抱緊,感受到一絲微弱的波動從它體內傳出。那不是聲音,是某種頻率的震動,順著她的手臂爬進心臟。
小團睜開了眼。
瞳孔不再是純黑,而是浮現出細密的星軌狀紋路,一圈圈旋轉,像在計算什麼。它的嘴沒動,意識卻直接撞進她的腦海:“……斷時遺跡……鑰匙在倒走的鐘裡……時間斷層……不能回頭……”
最後一個字落下,星軌熄滅,小團重新陷入昏沉。
林悅兒將它貼回心口,用外套裹緊。她抬頭看向楚墨淵:“我們得去那座塔。”
楚墨淵點頭,抬腳往前走了一步。
地麵立刻泛起波紋,像是水麵被踩破。他回頭,發現剛才落腳的地方,沙地上的腳印正一點點倒退,從深到淺,最後完全消失。他再走一步,腳印依舊出現,又迅速抹去。
“不是空間在動。”林悅兒蹲下,指尖劃過地麵裂縫,“是時間在倒流。”
楚墨淵撕下袖口的翡翠袖扣,用力嵌進石縫。三秒後,那枚袖扣憑空消失,仿佛從未存在過。
林悅兒閉了閉眼,忽然將銀鏈接到唇邊,咬破舌尖,一滴血落在小團鼻尖。小團的身體輕輕一顫,星軌紋路短暫亮起。
她抓住這絲波動,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,低聲:“小團,刻下‘林悅兒三分鐘後會跌倒’。”
小團的耳朵動了動,一道微弱的金光從它指尖溢出,在虛空中凝成一行扭曲的符號。那符號剛成型,周圍的空氣就猛地一滯。
林悅兒往前走。
這一次,腳印沒有消失。相反,前方的地麵上,提前出現了她“三分鐘後”跌倒的痕跡——一個歪斜的鞋印,邊緣帶著滑倒的拖痕。
“成了。”她低聲,“用未來錨定現在。”
他們沿著預示的痕跡前進。每走十步,就讓小團刻下下一個“預言”——楚墨淵會在兩分鐘後扶牆,小團會在五步後輕微抽搐。時間的倒流被這些“即將發生的事”強行固定,像用釘子把滑動的皮帶釘死。
石塔越來越近。
就在距離塔基不足百步時,空氣突然凝固。
一道半透明的人影從地麵升起,沒有臉,周身纏繞著沙漏狀的光鏈,鏈條裡流動的不是沙,而是無數破碎的記憶畫麵——嬰兒啼哭、手術燈亮起、門被重重關上。
它抬手,光鏈甩出。
楚墨淵側身閃避,可那鏈條還是擦過他的手臂。他猛地僵住,瞳孔驟縮,呼吸變得急促。他踉蹌後退,背靠石壁,手指深深掐進掌心,整個人像是被拉回某個無法掙脫的時刻。
林悅兒一眼就認出了他的狀態——退行。記憶被倒撥,困在最痛的節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