銀鏈的灰痕順著林悅兒的手背往上爬,像一層薄鏽在皮膚下蔓延。她沒動,手指仍死死扣著那截殘端,掌心被燙出一圈紅印。前方的光紋沒散,反而開始旋轉,五彩光暈從邊緣溢出,像油滴在水麵上擴散。
楚墨淵的刀尖還抵在光紋上,指節繃緊。他忽然低聲道:“頻率變了。”
林悅兒立刻閉眼,不去看那晃眼的光,隻靠手腕的灼痛感和體內靈芽界種子的微溫來穩住意識。她能感覺到,銀鏈的震動不再是之前的三短一長,而是斷斷續續地抽搐,像信號被乾擾。
沈清和靠在她左後方,呼吸變沉。她側頭一看,他雙眼發直,瞳孔縮成一點,右手正緩緩抬起,像是要摘下醫療包。
“清和!”她猛地伸手抓住他手腕。
他沒反應,手臂依舊往前伸,嘴唇微動,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:“再給我一次機會……手術還能救……”
林悅兒心頭一緊。這是沈清和最深的執念——那場失敗的手術,那個沒能救回來的病人。迷障在挖他們的記憶。
她抬手就是一巴掌。
清脆的響聲在通道裡彈了一下。沈清和猛地一顫,眼神渙散了一瞬,終於回神,額角全是冷汗。
“彆看那光。”她壓低聲音,“它在拉你進去。”
楚墨淵突然悶哼一聲,刀鋒偏了半寸。林悅兒立刻扭頭,看見他太陽穴青筋跳動,眼神有一瞬的失焦。
她來不及多想,脫口而出:“阿淵,你媽叫你小石頭的時候,你最煩。”
楚墨淵身體一震,眼底混沌散開,刀重新壓回光紋。
林悅兒喘了口氣。那是她唯一知道的、能穿透他防禦的私密記憶。他從不讓人提童年,更沒人敢叫那個乳名。
五彩光暈猛地一漲,整段通道被染成琉璃色。光紋炸開,化作環形屏障,把三人圍在中間。空氣變得粘稠,每吸一口氣都像在吞沙。
小團在她懷裡抖了一下,胸口那點微光忽明忽暗。林悅兒立刻將它貼緊心口,手覆上去。微弱的熱感傳來,像是它在回應。
“還在。”她對自己說。
楚墨淵退到她身邊,刀橫在前,左肩的血已經浸透袖口,但他站得穩。沈清和也靠了過來,右手還壓著太陽穴,臉色發白。
“它不是要攔我們。”林悅兒盯著那層五彩屏障,“是在測試。”
“測試什麼?”沈清和聲音發啞。
“能不能分清真假。”她低頭看銀鏈,灰痕停在手腕上方兩指處,不再蔓延,“它在讀我們的意識,找破綻。”
楚墨淵目光掃過屏障,“剛才那光紋,和銀鏈的震動同步。不是隨機乾擾,是有規律的。”
林悅兒閉眼,摒棄視覺和聽覺,隻靠體內靈芽界種子的溫感去感知外界。迷障的能量流像潮水,一波接一波。她數著節奏,呼吸放慢。
三短,一長。
停。
三短,一長。
又停。
和上一章結尾的編碼一樣。
她猛地睜眼:“它在用同樣的信號。不是攻擊,是……篩選。”
“篩選?”沈清和皺眉。
“就像門鎖。”她指尖輕撫銀鏈,“它隻放行能識彆這個節奏的人。”
楚墨淵盯著她:“你是說,它在等係統回應?”
“不是等係統。”她搖頭,“是等‘人’。係統隻是媒介。它要的是能承受維度裂隙波動的意識體。”
話音未落,屏障色彩突變。五彩光暈開始流轉,幻象再現。
林悅兒看見自己倒在血泊裡,喉嚨被割開,柳如煙在她耳邊笑。那是她前世最後一刻。
她沒躲,咬破舌尖,血腥味衝上喉嚨。痛感讓她清醒。她知道這不是真,是迷障在勾她的恐懼。
楚墨淵呼吸一滯,刀鋒微偏。他看見家族審判堂,長輩圍坐,楚老管家站在中間,手裡拿著繼承書,說“她不配”。
他牙關緊咬,沒動。
沈清和雙手發抖,眼前是手術台,監護儀拉出長音,病人瞳孔擴散,他撕開口罩,吼著“再來一次!”
林悅兒一把抓住他手腕,將銀鏈殘端按上他皮膚。
“跟著這個節奏。”她聲音極穩,“三短,一長。彆聽彆的。”
沈清和渾身一震,像是被電流擊中。他盯著銀鏈,強迫自己數:“三……短……一……長……”
幻象晃了一下,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