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屠癱在戰台上，看著自己乾枯如老樹皮的手臂，那些曾讓他引以為傲的暗紅色紋路徹底消散，露出底下布滿針眼般孔洞的皮膚——那是三百年間被腐靈霧侵蝕的痕跡。他猛地抬頭，眼中血絲密布，死死盯著楊辰：“不可能……我怎麼會敗？我的聖體……我的聖體明明是無敵的！”
楊辰拄著布滿裂紋的光劍，肩頭的黑紅色傷口還在滲血，卻挺直了脊背。金色雲紋在他周身緩緩流轉，像一層溫柔的鎧甲，剛才那番淨化幾乎抽乾了他大半靈力，但此刻他的眼神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：“你的‘聖體’靠吞噬生靈精血維係，根基本就邪祟，又怎能經得起正道之力的衝擊？”
“胡說！”墨屠突然暴起，像一頭瀕死的野獸般撲向楊辰，枯瘦的手指抓向他的咽喉，“是你耍了手段！是你用了見不得人的秘法！我沒敗！”
楊辰側身避開，光劍在身前劃出一道金色弧線，精準地拍在墨屠手腕上。“哢嚓”一聲脆響，墨屠的手臂以詭異的角度彎折，他慘叫著後退，撞在戰台邊緣的石柱上，石柱應聲碎裂。
“手段？”楊辰緩步逼近，每一步都像踩在墨屠的心臟上，“我用的是守護之力，是萬千修士對抗邪祟的信念凝聚而成的力量。你以為那些被你吞噬的魂魄是白死的嗎？他們的不甘與憤怒，早就刻在了你的‘聖體’裡，隻等一個契機便會反噬——而我，就是那個契機。”
他抬手指向戰台邊緣，那裡不知何時站滿了人，有曾被墨屠滅門的幸存者，有被他奪走靈力的修士，甚至還有幾個當年被他脅迫的天葬域教徒，此刻都眼神灼灼地盯著墨屠，眼中是壓抑了多年的恨意。
“看到了嗎？”楊辰的聲音傳遍山巔，“你敗的不是我，是敗給了所有被你傷害過的人。”
墨屠順著他的目光看去，當看到人群中那個斷了一臂的白發老者時，突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——那是當年某個宗門的掌門，被他當著全門的麵吸乾了靈力，宗門上下三百餘人皆被腐靈霧侵蝕而死。老者手中握著一柄鏽劍，劍穗上係著的玉佩，正是當年宗門的信物。
“不……不是這樣的……”墨屠搖著頭，試圖爬起來，卻發現雙腿早已不聽使喚。他體內的靈力像退潮般流失，腐靈霧帶來的虛假強大迅速褪去，露出了他原本的模樣——一個形容枯槁、頭發花白的老者，哪裡還有半分之前的囂張？
“三百年前，你本是個資質平平的修士，因嫉妒同門被逐出師門，才墮入天葬域，靠獻祭自己的親族換來腐靈霧的使用權。”楊辰的聲音平靜卻帶著千鈞之力，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，剖開墨屠層層包裹的偽裝，“你以為沒人知道？你以為靠邪術改變容貌、偽造年齡，就能抹去過去？”
他揮了揮手，身後的修士立刻呈上一卷泛黃的卷宗，上麵用朱砂記錄著墨屠的罪行，每一頁都沾著暗紅色的印記，那是受害者的血拓。“這些，都是證據。”
墨屠的瞳孔驟然收縮，看著卷宗上自己年輕時的畫像，看著那些被紅筆圈出的名字，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：“是你！是你們早就設好了圈套！”
“是，也不是。”楊辰坦然承認，“我們追查了你三十年，收集證據，聯絡幸存者，就是為了今天。你以為自己藏得多好？每次你用腐靈霧，都會留下痕跡；每次你吞噬靈力，都會在天地間留下獨特的波動——邪祟終究是邪祟，永遠藏不住尾巴。”
他上前一步，光劍輕輕搭在墨屠的脖頸上，劍刃冰涼，卻沒有用力。“現在，你還要說自己沒敗嗎？”
墨屠看著那柄布滿裂紋的光劍，劍身上映出自己醜陋的模樣，再看看周圍那些充滿恨意的眼神，突然瘋狂地笑了起來，笑聲淒厲又悲涼，在山巔回蕩，聽得人頭皮發麻。
“哈哈哈……敗了……我居然敗了……”他笑著笑著，眼淚混著口水流下，“三百年啊……我忍受腐靈蝕骨的痛，我殺了那麼多人，我以為我終於能站在巔峰……原來都是假的……都是假的！”
他猛地抓住楊辰的手腕，將光劍往自己脖子上送：“殺了我！給我個痛快！”
楊辰卻收回了劍，後退半步：“我不會殺你。”
墨屠愣住了，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“殺了你，太便宜你了。”楊辰的目光掃過那些幸存者，“你的命，該還給他們處置。是生是死，是囚是放，都由他們決定——這才是你應得的結局。”
人群瞬間沸騰起來，有人喊著“殺了他”，有人說“廢了他的修為，讓他嘗嘗腐靈之痛”，還有人提出要將他囚在當年被滅的宗門舊址，日夜受怨靈拷問。墨屠癱在地上，眼神渙散，任由眾人議論，像個破敗的木偶。
楊辰轉身，將卷宗交給那位斷臂老者，聲音溫和卻堅定：“接下來，交給你們了。”
老者接過卷宗，雙手顫抖，對著楊辰深深一揖，身後的幸存者們也紛紛行禮，山呼“多謝楊修士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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淩霜走上前，遞給楊辰一瓶療傷丹藥，眼中帶著欣賞：“做得好。”她瞥了眼被人群圍住的墨屠，“沒想到你連三百年前的舊賬都翻出來了，準備夠充分的。”
“對付這種老狐狸，不多備點手段怎麼行？”楊辰笑了笑，接過丹藥服下，靈力流失帶來的眩暈感緩解了不少，“不過也多虧了大家幫忙，單靠我一個人，可辦不成這事。”
戰台遠處，天葬域的教徒們見首領已敗，早就四散而逃，被守在外圍的修士們一一拿下。陽光穿透雲層灑在戰台上，照亮了那些斑駁的血跡和碎裂的石柱，也照亮了楊辰肩頭那道正在愈合的傷口。
“走吧。”楊辰拍了拍淩霜的肩膀，“該清理戰場了，天葬域的餘黨還沒肅清呢。”
淩霜點頭，兩人並肩走下戰台，身後傳來墨屠絕望的嘶吼和幸存者們壓抑多年的哭喊聲。陽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，光劍上的裂紋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芒，像無數顆星星在閃爍。
楊辰低頭看著手中的光劍，雖然布滿傷痕，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沉重。他知道，這一劍斬落的不僅是一個邪祟的囂張，更是給所有被黑暗傷害過的人一個交代——正義或許會遲到，但絕不會缺席。而墨屠那句“你敗了”，不僅是對邪祟的宣判，更是對所有堅守正道之人的肯定：隻要信念不滅，邪終不壓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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