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魔池的漣漪尚未平息，葉青羽突然按住腰間的軟劍，警惕地望向密林深處：“有人。”
話音未落，一道灰影從樹後轉出，步履蹣跚，身上的粗布衣衫沾滿泥漿，兜帽壓得很低，隻能看到一截蒼白的下頜。他手裡拄著根竹杖，杖頭包著塊磨損的銅片，行走時發出“哢噠”輕響，在寂靜的山林裡格外清晰。
“閣下是？”楊辰體內的白虎靈力悄然運轉，對方身上沒有魔氣，卻有種難以言喻的違和感——像是把不同人的氣息硬生生縫在了一起。
灰影抬起頭，兜帽滑落，露出一張溝壑縱橫的臉，左眼是渾濁的灰，右眼卻亮得驚人，像是淬了星光。“楊辰小友，”他的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，“老朽是來傳話的，有人要見你。”
“誰？”趙烈握緊玄鐵重斧，他不喜歡這人的眼神，總覺得那雙灰眼睛裡藏著什麼。
灰影從懷裡掏出塊玉佩，玉質溫潤，上麵刻著半隻白虎，與楊辰魁首玉印上的紋路恰好能拚合。“他說，見了這玉佩，你自會來。”
楊辰接過玉佩，指尖觸到玉麵時，突然感到一陣刺痛，腦海裡閃過零碎的畫麵：燃燒的宮殿，斷裂的白虎旗，還有個模糊的背影，正將半塊玉佩塞進一個孩子懷裡。
“這是……”他猛地抬頭，看向灰影，“你認識白澤帝君？”
灰影的右眼閃過一絲訝異，隨即苦笑：“不愧是能馴服白虎帝術的人。跟我來吧，他在‘斷塵崖’等你，隻許你一個人去。”
“不行！”林巧巧折扇一收，“誰知道是不是圈套？萬一是天葬域的陷阱呢？”
石蠻也甕聲附和：“要去一起去，魁首不能單獨涉險。”
灰影卻隻是搖頭，竹杖在地上頓了頓：“他若想害你，神魔池裡就動手了。信與不信，全在你。”說完，他轉身便走，灰袍在林間一晃，竟像融入陰影般消失了，隻留下淡淡的竹香。
楊辰摩挲著半塊玉佩，上麵的白虎紋路仿佛在發燙。白澤帝君是白虎帝術的開創者，也是三百年前封印天葬域的關鍵人物，史書說他早已羽化，可這玉佩上的靈力波動，分明與自己體內的帝術同源。
“我去。”他做出決定，將玉佩收入懷中，“你們在崖下接應，若半個時辰沒動靜，就闖上來。”
斷塵崖在神魔池西側的山巔，崖邊隻有一條窄路，兩旁是深不見底的雲海。灰影站在崖頂的老鬆樹下，見楊辰獨自前來，微微頷首：“他在洞裡。”
樹洞被藤蔓遮掩，掀開後露出僅容一人通過的通道。楊辰彎腰進去，裡麵竟彆有洞天——溶洞中央有潭清泉，泉邊坐著個白衣人，背對著他，正在用樹枝在地上畫著什麼。
“你來了。”白衣人轉過身，麵容清臒，眉眼間帶著種看透世事的溫和，最奇特的是他的頭發，一半雪白，一半墨黑，像是被陰陽分割。
楊辰瞳孔驟縮，這人的氣息……既有神的純淨，又有魔的深邃，與神魔池的氣息如出一轍。“您是？”
“你可以叫我‘守池人’。”白衣人笑了笑，指著地上的畫，那是幅星圖，標注著天葬域的位置，“三百年前，我與白澤帝君一起封印了葬神棺，他羽化前，將半塊白虎玉佩交給我，說若有朝一日，能讓白虎帝術重現榮光的人出現，便帶他來見我。”
他指尖點向星圖的中心：“天葬域的根源不在地麵，而在‘墟淵’——那是連接神魔兩界的裂縫，葬神棺隻是墟淵的門閂。如今門閂鬆動，真正的危險，是裂縫裡的東西。”
楊辰心頭一震：“比天葬域更可怕？”
“可怕百倍。”守池人抓起一把清泉，泉水在他掌心化作黑白兩色的霧氣，“墟淵裡的‘噬界蟲’，以法則為食，三百年前吃掉了半個神界，若讓它們出來，三界都會被啃成碎片。”
他將那半塊玉佩遞給楊辰，與他手中的拚合成完整的白虎：“白澤帝君留下後手，說唯有能兼容神魔之力的人，才能啟動‘兩儀鎖’，徹底封死墟淵。而你，在神魔池裡同時引動了神蓮與魔影，是三百年裡第一個能做到的。”
玉佩合二為一的瞬間，突然爆發出強光，融入楊辰體內。他感到白虎帝術與混沌靈力同時沸騰，竟真的開始吸收守池人身上的神魔氣息，卻沒有絲毫排斥。
“這就是……兼容神魔之力？”楊辰又驚又喜。
“是，但還不夠。”守池人站起身，周身泛起黑白交織的光芒，“我本是神魔混血，三百年前為了封印墟淵，半身入魔，半身成神，如今油儘燈枯，隻能將這股力量傳給你。”
他不等楊辰拒絕，雙掌已按在他的胸口。磅礴的力量如潮水般湧入，楊辰隻覺體內像是炸開了星河，白虎虛影在他身後展開，左半邊雪白神聖，右半邊漆黑猙獰，卻詭異的和諧。
“記住，兩儀鎖的鑰匙，是‘平衡’。”守池人聲音越來越輕，身體漸漸化作光點，“墟淵在……葬神棺……底下……”
最後一點光芒融入楊辰體內時，溶洞開始震顫，清泉化作白霧，星圖也淡去了。楊辰站在空蕩蕩的洞裡，握緊雙拳，能感覺到體內多了股全新的力量——既能化作神聖的白光淨化邪祟，又能凝成魔紋般的黑氣吞噬戾氣，與白虎帝術、混沌靈力交織成穩固的三角。
他走出樹洞，灰影已不見蹤影，隻有老鬆樹在風中輕搖。崖下傳來林巧巧的呼喊，半個時辰快到了。
楊辰深吸一口氣，縱身躍下。風聲在耳邊呼嘯，他體內的力量流轉自如，落地時隻濺起幾點水花。
“怎麼樣？”眾人圍上來，七嘴八舌地問。
楊辰笑了笑，沒有解釋，隻是抬手對著崖邊的巨石揮出一掌。黑白金三色光芒交織的白虎虛影掠過，巨石沒有碎裂，而是從中間裂開，露出裡麵嵌著的一塊黑色晶石——那是天葬域的能量核心，竟被這一掌悄無聲息地剝離了。
“這是……”趙烈瞪大了眼睛。
“去葬神棺。”楊辰的聲音平靜卻帶著力量，“我們有新的目標了。”
他抬頭望向西方，那裡的魔氣最濃，隱約能看到葬神棺的輪廓。體內的三股力量和諧共鳴，像是在催促他快點出發。守池人的話還在耳邊回響，他知道，真正的考驗才剛開始，但這一次，他不再是孤軍奮戰——有神魔之力加持，有白虎帝術護航，還有身後這群值得信賴的同伴，哪怕是墟淵裡的噬界蟲，他也有信心擋回去。
夜色中，一行人再次啟程，步伐比來時更堅定。月光落在楊辰身上，映出他半明半暗的側臉，像極了守池人那黑白交織的頭發，也像極了即將到來的、光明與黑暗的最終對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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