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電撕裂鉛灰色的雲層時,楊辰正站在天凰穀的祭壇前,指尖撫過碑文中“浴火”二字。碑石上傳來灼熱的觸感,仿佛有活物在石下搏動——這是他第三次感受到這種異動,自三個月前黑風淵淨化戰後,天凰穀的地脈就沒安寧過。
“楊殿主,祭壇下的溫度又升高了。”阿禾舉著測溫玉牌跑來,玉牌上的赤紋已蔓延至邊緣,“再這樣下去,封印怕是撐不住七日。”
楊辰俯身按住祭壇中央的凹槽,人皇琉璃體的靈力順著掌心湧入,卻在觸及深處時被一股滾燙的力量彈回,手背瞬間浮現出細密的燎泡。他皺眉看著泡上泛起的金紅色紋路,那紋路蜿蜒如凰尾,與古籍記載的“天凰血”印記分毫不差。
“十年了……”老藥農拄著拐杖站在祭壇邊緣,望著穀中瘋長的血色荊棘,“當年天凰聖女以自身精血封印地脈煞氣,如今血印鬆動,怕是她的殘魂在催我們做個了斷。”
十年前,天凰穀爆發煞氣之亂,聖女凰靈以本命精血為引,將失控的天凰真火與地脈煞氣一同鎖入祭壇之下。那一戰後,凰靈形神俱滅,隻留下這塊刻滿符文的祭壇碑,和一句“血啟則火生,火生則世亂”的讖語。
此刻,碑文中的“火”字突然亮起,金紅色的光芒順著紋路遊走,在地麵組成一隻展翅的凰鳥虛影。虛影掠過之處,血色荊棘紛紛燃燒,卻在灰燼中生出帶著金紋的新芽——這不是毀滅,是重生的異象。
“不對勁。”楚清辭突然指向穀口,那裡的霧靄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,“煞氣在凝聚,但……帶著天凰真火的氣息。”
楊辰心頭一震,天凰真火是至陽至純的力量,怎會與至陰至邪的煞氣相融?他想起凰靈聖女的手劄記載:天凰血脈者若心境失守,真火便會異化,反助煞氣滋生。難道……
“吼——”
一聲似鳥似獸的嘶吼從祭壇下傳來,地脈劇烈震顫,碑石裂開細紋,滾燙的金紅色液體順著縫隙滲出,落地便化作跳動的火焰。那些火焰並未灼燒草木,反而像有生命般,朝著穀口的黑霧遊去。
“是天凰血!”老藥農顫聲喊道,“聖女的血印破了!”
黑霧中突然伸出無數利爪,那是被煞氣侵蝕的妖獸,卻在接觸到金紅色火焰時發出淒厲的慘叫,軀體在火焰中消融,隻留下純淨的靈力融入新芽。楊辰恍然大悟,這不是失控,是凰靈的殘魂在借煞氣淬煉血脈之力——她要以地脈為爐,重鑄天凰真身。
“楊殿主快看!”阿禾指著祭壇中央,那裡的凹槽中正緩緩升起一枚晶體,晶體中包裹著一滴金紅色的血液,周圍縈繞著半黑半金的氣流,“是天凰血晶!”
血晶離體的刹那,祭壇下的嘶吼變得狂暴,地脈深處翻湧的煞氣衝破封印,在穀中凝聚成一尊巨大的黑影,黑影的輪廓與凰鳥虛影重合,卻長著三顆頭顱,分彆是鷹喙、狼首與蛇身——那是天凰血脈異化的象征。
“她失敗了。”楊辰握緊天葬劍,劍身在火光中嗡嗡作響,“融合煞氣時心境失守,成了不倫不類的怪物。”
黑影俯衝而下,三顆頭顱同時噴出氣息:鷹喙吐烈焰,狼首噴黑霧,蛇身泄毒瘴。金紅色的火焰與三者碰觸,竟被黑霧吞噬了大半,隻剩下零星火苗在毒瘴中掙紮。
“天凰真火被汙染了!”楚清辭揮劍斬斷襲來的毒瘴,劍氣卻被黑霧腐蝕得鏽跡斑斑,“必須淨化她體內的煞氣!”
楊辰突然想起手劄末尾的記載:天凰血遇至純靈力則清,遇至善之心則明。他看向周圍的弟子們,他們雖非天凰血脈,卻在剛才的異象中,有不少人被金紅色火焰燎到,皮膚泛起與他手背上相同的紋路——那是被天凰血認可的印記。
“願意隨我下去的,握緊你們的劍。”楊辰的聲音在震顫中格外清晰,“她守了十年,該我們守她最後一程了。”
阿禾第一個舉起手中的藥鋤,鋤刃上沾著的金紅色火焰突然暴漲:“我爺爺曾是聖女的藥童,這條命早該還給天凰穀。”
楚清辭的長劍與血晶共鳴,發出清亮的劍鳴:“地煞劍宗欠聖女三條命,今日一並還。”
老藥農將拐杖頓在地上,杖頭的銅鈴響起清越的聲音:“老婆子我半截身子入土,換後輩一個清淨,值了。”
當眾人的手掌再次按上祭壇碑石時,那些金紅色紋路突然連成一片,將所有人的靈力彙聚成一道光柱,硬生生在地脈中破開一條通路。穿過灼熱的岩層,他們看到了封印核心——凰靈聖女的殘軀懸浮在煞氣與真火交織的漩渦中,心口處正是那枚天凰血晶。
“執念不消,何以重生?”楊辰的聲音穿透漩渦,天葬劍的金光包裹著眾人的靈力,緩緩靠近殘軀,“你要守護的不是這塊地脈,是穀中生生不息的草木,是記得你的我們。”
殘軀的手指微微顫動,血晶中的天凰血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光芒,將黑霧染成金色。那些被汙染的真火在光芒中剝離,化作一隻隻小金凰,馱著純淨的靈力注入地脈。
“天凰血……終究是純淨的啊。”老藥農望著重新變得清澈的地脈溪流,笑中帶淚。
當光柱撤回地麵時,祭壇碑石上的裂紋已被金紅色紋路填滿,“浴火”二字熠熠生輝。穀中的血色荊棘徹底燃儘,新生的草木帶著金紋,在陽光下舒展枝葉。
楊辰看著手背上漸漸淡去的紋路,突然明白凰靈的真正用意——她從未想過重鑄真身,隻是以殘魂為引,讓天凰血在守護者的靈力中完成最後的淨化。所謂“血啟則火生”,生的不是毀滅之火,是傳承之火。
“楊殿主,”阿禾捧著那枚已變得通體金黃的血晶,輕聲道,“它好像在等你收下。”
血晶入手溫潤,竟化作一道金紋,融入楊辰的手腕,與他的人皇琉璃體靈力相融。遠處的天際,一隻金色的凰鳥虛影盤旋三圈,發出清亮的啼鳴,隨後消散在雲層中。
楚清辭望著虛影消失的方向,突然笑道:“看來,天凰穀的故事還沒結束。”
楊辰點頭,握緊了天葬劍。劍身上,星辰花與金凰紋交相輝映,仿佛在訴說著一個關於守護與傳承的新開始。他知道,隻要這道金紋還在,隻要還有人記得“浴火”二字的含義,天凰血的光芒,就永遠不會熄滅。而那些在淨化中留下的金紋草木,終將長成一片新的森林,庇護著這片土地上的生靈,歲歲平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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