殘月下的斷魂崖泛著青灰色,崖邊的鎖鏈在風中撞出嗚咽般的聲響。楊辰踩著滿地斷裂的劍穗,破妄劍在手中微微震顫——劍身上的“守心”二字正被一層黑氣侵蝕,那是幽冥教“蝕心咒”的痕跡。三天前,幽冥教教主墨天行帶著八大長老突襲天罡劍宗,放言“三日之內,踏平山門”,此刻他們的先鋒已突破外門,正將內門弟子逼向這處絕境。
“楊師兄,他們……他們說‘天人之下,皆可殺’!”阿竹扶著受傷的師弟退到崖邊,聲音抖得像風中的殘燭,“李師叔剛斷了左臂,還在跟他們拚……”
楊辰抬頭,望見崖下黑壓壓的人影。墨天行站在最前,玄色長袍上繡著血色骷髏,手裡的“滅魂鞭”正卷著一名弟子的腰,那弟子掙紮著吐出最後一口血:“劍宗……永不降……”話音未落,已被鞭梢勒斷脖頸。
“天人?”楊辰冷笑,破妄劍突然爆發出金芒,“在我天罡劍宗,唯有心存虛妄者,才配談‘天人’!”他突然衝向崖邊,在弟子們驚呼的瞬間,踩著崖壁凸起的石塊向下疾衝——這是“天罡九式”中的“踏雪”,專破低處圍攻。
破妄劍劈出的金光如瀑布傾瀉,迎麵撞上三名幽冥教長老。他們剛要祭出“蝕心咒”,劍風已掃過咽喉,滾燙的血濺在楊辰臉上,他卻目不斜視,劍鋒順勢挑飛其中一人的令牌——那令牌上刻著“天人”二字,正是幽冥教劃分等級的信物。
“就憑這破牌,也敢稱天人?”楊辰將令牌踏在腳下碾碎,“你們屠戮無辜、以邪術控人,連畜生都不如!”
墨天行揮鞭抽來,鞭梢帶著黑氣纏向他的手腕:“黃口小兒!可知我教‘天人境’可召陰兵?今日便讓你見識,何為真正的力量!”他猛地捏碎腰間玉佩,崖下突然響起鬼哭狼嚎,無數青麵獠牙的陰兵從地底鑽出,指甲泛著幽藍的光。
“師兄小心!那是用枉死人生魂煉的!”阿竹在崖上大喊,手裡的符籙已燃到指尖。
楊辰卻突然笑了。他想起師父手劄裡的話:“邪術召來的陰兵,最怕至陽之血。”於是咬破舌尖,一口精血噴在破妄劍上——金光瞬間暴漲,劍身上的“守心”二字化作火焰,所過之處,陰兵慘叫著化為黑煙。
“天人境?”他踏著陰兵的殘骸上前,劍鋒直指墨天行,“你可知,我天罡劍宗有個規矩?”
墨天行的滅魂鞭再次襲來,卻被他用劍脊架住。兩廂角力的瞬間,楊辰的聲音穿透風聲:“凡以邪術欺辱蒼生者,不問境界、不論名號,皆可殺!”
破妄劍突然轉向,不是攻向墨天行,而是斬斷了他身後的“聚魂幡”——那幡布上繡著密密麻麻的人名,都是被拘來的生魂。幡布落地的刹那,陰兵們的嘶吼戛然而止,化作點點熒光消散。
“你敢毀我法器!”墨天行目眥欲裂,周身黑氣暴漲,竟真的生出一對骨翼,“今日便讓你嘗嘗天人境的真正手段!”
他俯衝而下,骨翼帶起的陰風刮得楊辰睜不開眼。可就在兩人距離不足三尺時,楊辰突然棄劍側翻,破妄劍“嗆啷”落地的瞬間,他從懷中掏出師父遺留的“鎮魂釘”,狠狠紮進墨天行的骨翼關節——那是幽冥教功法的罩門,也是墨天行偷偷改練禁術“骨翼術”的破綻,師父臨終前在他手心畫過位置。
“啊——”墨天行摔在崖邊,骨翼在慘叫聲中寸寸斷裂,“你怎麼會知道……”
“因為你這種敗類,三百年前就有人收拾過。”楊辰撿起破妄劍,劍鋒抵在他咽喉,“我師父說,所謂天人,該護佑蒼生,而非淩駕蒼生。你不配提這兩個字,更不配活著!”
劍刃劃破皮膚的刹那,墨天行突然瞥見楊辰胸口——那裡掛著半塊玉佩,與他懷中的另一半恰好吻合。那是二十年前,被他親手拋棄的幼子身上的信物。
“你……你是……”
楊辰沒給她說完的機會。破妄劍穿心而過,帶著黑氣的血濺在斷魂崖的鎖鏈上,發出最後一聲哀鳴。
崖上的弟子們歡呼起來,阿竹卻看見楊辰背過身,用袖子偷偷擦了擦眼角。晨光爬上他肩頭時,破妄劍上的“守心”二字愈發清亮,仿佛有血在紋路裡流淌——那是真正的“天人之道”:不為淩駕,隻為守護;凡逆道者,雖強必誅。
戰後,弟子們在墨天行懷中找到半塊玉佩,與楊辰的拚在一起,恰好是“守正”二字。阿竹望著那完整的玉佩,突然明白:所謂“天人之下皆可殺”,從不是妄自尊大,而是對邪祟的決絕——隻要心向正道,縱是凡人,亦能斬落“天人”。
這日的晨光裡,斷魂崖的鎖鏈不再嗚咽,唯有破妄劍的嗡鳴在山穀間回蕩,像在訴說一個真理:真正的力量,從不在境界高低,而在敢不敢為蒼生舉起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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